秦璞玉实际上还难受着,回去要面对村里人的指责,还要面对爹的恶言恶语,她内心是十分地抗拒。可惜家里的条件没有让她任性的理由,要知道光他做手术就已经花掉了好几百,住院费又是一天一算……她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只是微笑着接受了安排。秦振帆知道带着妹妹回那个肮脏不堪的家确实不是明智之举,但如今,他们也别无选择。他心里前所未有的一阵焦躁,如此这般还要等到猴年马月,现在手里没有钱,没有人脉,多一天都是煎熬。秦振帆如今多想时间可以加速,他就不用在这种伸头缩头都有一刀的环境里捱着了。老胡头看出了他的难处,愁眉不展的坐在长椅上,旁边还靠着正在玩手指的秦嫣红。“振帆,你怎么想的?”
秦振帆皱着眉头,思忖过后回他:“最好不回去,家里那个环境不适合她养病。而且回去了,也会被老头强制要求下地干活的。”
说白了,不过区区的肚子疼,这个年代,就算是刚生完孩子的,都恨不得让你歇几天就去地里干活,更何况妹妹这种现在人不理解的病。杨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思虑给他们带来了麻烦,脸上表情尴尬起来。“是……是家里不方便吗?”
秦振帆点点头:“农村的环境不适合病人养病……”他多想就地在镇上给妹妹找一个干净的瓦房,让她住下来,但这明显不现实。“要不……”这句话一说出口,杨佳顿时愣住了,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后半句话。秦振帆自然知道她的好意,笑笑:“没办法,人要学会认命。还是要谢谢你为我们着想,杨医生。”
杨佳红着脸,点点头很快离开了。她其实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刚才明明可以说出帮忙的话,因为她家里在镇上住的还是那种小洋楼,虽然房主不是他家,可至少环境宽敞,再来个小妹妹住问题不大。不过,就是房租的问题,她不知道要怎么跟父母开口,索性就闭嘴了。仔细想想,有些愧疚,就赶紧离开。秦振帆带着秦璞玉回村子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会有一堆人过来围观,只不过现在这个规模,远远地超过他的想象了。何大雨的车子开到村口就停下了,再往里路就不好走了。“我去找个板车。”
老胡头下车了。“不用了,老胡叔,我能自己走。”
秦璞玉捂着肚子蔫蔫地说道。此时人群中,秦振帆一眼就看到了钟辉和老钟叔,远远地躲着,发现他目光扫了过来,他们还往人后撤。秦振帆知道现在还不是找他们算账的时候,等他们到家门口,就发现秦文辉和陈胜利正站在那里。秦文辉明显酝酿着情绪,一副要兴师问罪地模样。而陈胜利则抱着胳膊,一脸坏笑,似乎等着看一出好戏。秦振帆扶着妹妹,直接无视两人,直愣愣地走到他们面前。这不比不知道,一比他们发现,秦振帆竟然比他们高出大半个头来,突然这么挺直腰板看他们,压迫感十足。“让一下,我妹需要休息。”
“你个狗东西!见到你爹连爹都不叫了!!谁教你用这种没大没小的语气跟我说话的!!”
秦文辉见他这样桀骜不驯,立即拿起墙边的那把镰刀,欲挥舞起来教训他。谁知道,他刚举起镰刀,秦振帆就狠狠地瞪过去:“有种你今天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我。”
秦文辉被他这句狠话给唬住了,一时间没缓过神来。“这是我家!我想让谁进就让谁进!有本事你们都跟我脱离关系!!我就当没生过你们!!”
“秦文辉,你以为我们不敢吗?”
“哼,你算老几!你以为你们出去能活的下来?”
“为什么活不下来,我告诉你,今天如果我们走出去了,别说活下来,我们肯定能活的非常好!!”
秦文辉有些不屑的笑了,接着捂着肚子,朝天哈哈大笑起来。是的,他一辈子都在这个农村,他连家族最兴盛的时候,也是在这片土地上。他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他不知道即将到来的变化是什么,他的眼界只有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和每天面对黄土朝阳的生活。他不信秦振帆出去能活得好,拖着两个女娃娃还能活得很好?这对于一直依靠家族资源的秦文辉而言,简直像笑话一般。秦振帆见他油盐不进,又有这么多人在现场,索性把话挑明了。“妹妹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秦文辉,作为亲爹难辞其咎!你从来我们子女的死活,秦璞玉才十几岁,你就让她累死累活地干活,还不给吃饱,动则打骂……”秦振帆一番声讨,让秦文辉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有些挂不住。陈胜利这时候插了句嘴:“哟,现在谁家孩子不是十几岁就干活啊?”
意思就是,难道只有你妹妹特殊,娇气,与众不同吗?恐怕下一秒就要给他家扣帽子了。秦振帆瞄了眼陈胜利,冷冷地说:“陈队长,要是你家孩子在外面被人污蔑偷东西了,你会上来不闻不问直接扇他一巴掌吗?陈胜利皱着眉头:“那我家孩子也不会遇到这个问题啊。”
秦振帆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胜利,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过影响不大,毕竟他在村里说一不二,一般没人会考虑到这点小问题。接下来陈胜利就摆出一副理中客的姿态,劝说道:“振帆啊,你看你本来脾气就倔,这天底下哪有儿子顶撞老子的道理,毕竟那是亲爹啊,对不对?退一万步说,就算亲爹有时候说话做事过了点,那也是为你们好,你们要理解,父子没有隔夜仇的。你看你爹上次不就脾气大了点,你何必气到现在都不回家。你要是早点想通回家,你妹妹不就不用干这么多农活了吗?”
现在话让陈胜利说得,秦振帆倒成了这次秦嫣红受伤的原因之一了。秦振帆抬起下巴,对着秦文辉,问:“他呢,他缺胳膊少腿了?管生不管养?”
秦文辉听到这一句,气得直哆嗦,整个人像是点着的二踢脚,炸了。“王八蛋!!你敢对我这么说话!!我现在就杀了你,就当没生过你!!”
“秦文辉你想想清楚!!”
秦振帆一把掐住他的手腕,吼道,“你要是想一辈子在这里老死,没人管没人问,你今天就动我一下试试看!!”
秦文辉虽然把话听进去了,但他只觉得秦振帆是痴人说梦,是大逆不道!陈胜利也不拦着,就在旁边像是看热闹一般。毕竟上次把秦振帆砍伤还没过去多久,他觉得秦文辉这种疯子还真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要是真出个意外,今天秦振辉没了,他就能光明正大地让自己侄子去顶替了秦振帆的名额上大学了。就在秦文辉的刀即将落下的那一秒,一个黑乎乎的洞对准了秦文辉的脸,他整个人都惊住了,脸色煞白,然后举起双手,镰刀应声而落。没错,拿着枪对着他的,正是老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