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总算是安排妥当了,老胡头和秦振帆也顺利在后院养了几只野鸡,本来秦振帆还说多捉几只,这样下得蛋多的话,还能拿去镇上卖。没想到老胡头拦住了他,跟他比了个“四”,秦振帆一时间没明白这什么意思。老胡头解释道:“一看你就是平时只读书不关心这些的,你不知道个人养这些超过四只就算是走资本主义路线了吗?”
秦振帆这才恍然大悟,隐约想起来,当年就在他们这边,有人因为雇人干活超过八个被抓起来过,当年差点判了死刑。那人当年确实是最早的一批企业家,做小本生意发家,可惜,后来被折腾的不像样。有些人就觉得做生意讲究一个气口,如果顺势的时候突然被打断,那么接下来绝对会倒霉,那人就是在自己最顺风顺水的手被人给举报了,并且抓了当地典型,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可是生意也被搅黄了,后半辈子过得也就普普通通。能怪谁呢?怪他当年太耀眼,惹了一众乡亲嫉妒。还是怪当时的人太愚昧,读不懂上面政策的走向?不过也是,这些年,还能有人因为成分的事情上不了大学,更何况私自做生意的。秦振帆心里清楚,在赚到大头之前,他只能低调行事。但一直这么干等着也不行,这段时间里已经发生了这么多次意外,处处都是用钱的地方。秦振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镇上或者市里看看,他需要的是一种来钱快的方式,但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出门找机会尚且难,更别提一直待在山里了。秦振帆想到这,立马放下手里的竹篓,站了起来。老胡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老胡叔,我想去趟镇里看看。”
“怎么?着急了?”
“可不,不仅着急还心里堵得慌,不出去走走,人定不下来。”
“你啊,还是太年轻。这会出去想干嘛?我跟你说,有些事你还是悠着点知道吗?”
“你说的我都懂。”
秦振帆回答得诚恳,毕竟拿人命开玩笑的事情他做不出来。老胡头看着他下山,心里还是有些嘀咕,不过好在这小子做事算稳重,也听得进去话,比如今多少知青好多了。两次来镇上都是去的卫生院,都是有急事,以至于秦振帆回来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好好地看看这这个记忆里繁华的小镇是什么样的。秦振帆来到日后镇上最中心的那条街,不过让他很失望,这里只有一条县道,路的两边呈一字型排开的是低矮的住宅房,印象里满是小楼的林荫街道根本不存在,巷子里是脏乱差的环境和混着黄泥的路,住宿环境也逼仄,如农村里宽敞。秦振帆将这条街上未来会出现的中心农贸市场与现在对比着,发现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好在,马路对面的酒厂和靠近山脚的茶厂都还在。秦振帆像是一个陌生的外乡人,十分好奇地站在厂外面观察着,此时的国营厂还算繁荣,里面工人福利待遇好,工作条件优质,大家过得知足上进,进进出出都骑着小自行车,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会的人没什么过多的物质追求,能吃点荤腥就觉得分外满足了。他背着手站在厂门口很快引起了厂保卫科的注意,不一会,一个披着蓝色工服外套,里面穿着棉布背心的男人,便带着两个人向秦振帆走过来了。“哎!小子!干嘛的?”
秦振帆冲他们礼貌地笑笑,说:“没事,我就过来看看。”
“看看?你找人呢吗?”
秦振帆心想,我这是找机会来了,找什么人啊。不过酒厂目前经营状况良好,暂且没什么可趁之机。“我不是找人,我就看看……”说完这话,保卫科的几个人对视了一眼,立马就往秦振帆跟前凑,那姿势颇有些要动手的感觉。秦振帆连连后退几步,问:“怎么了这是?”
“小子,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国营厂,这是你能随便看的?”
“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们厂里哪个姑娘,想过来堵了吧?”
说话的人流里流气的,将秦振帆打量一番。发现他穿得寒酸,衣服上有补丁,腿上还有大泥巴,不禁笑出了声。“野鸡也想当凤凰啊?你没看我们这姑娘个个盘靓条顺的,就你这农村穷小子,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
秦振帆顿时不爽了,好歹自己当年也是想当受欢迎的,怎么在他们嘴里就这么不堪了。“怎么说话呢?”
“我们就这么说话的,你打算怎么着!赶紧给老子滚,这里是国家地盘,少在这贼眉鼠眼的!我跟你说,但凡这厂里今天丢东西了,哪怕就是个螺丝,你看我怎么治你的。”
秦振帆懒得和这帮人打嘴仗,翻了个白眼刚想转身离开,没想到那暴躁的保卫科工人竟然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嚣张的吼道:“小王八蛋,你翻谁白眼呢!信不信我现在就能给你眼珠子抠出来。”
秦振帆静静地看着他装逼的样子,发现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一直再往旁边瞟,这才发现,厂里的姑娘们午休时间正三三两两的往外走呢,其中有个清丽的身影一下吸引了秦振帆的注意。谁知道这边保卫科的发现秦振帆跟着自己看得竟然是同一个姑娘,又急于想在喜欢的姑娘面前耍耍威风,他决定拿秦振帆来开刀,顿时扬起了拳头。就在拳头要落下的瞬间,突然保卫科工人的手一下被攥住了,他的拳头悬在半空,拽都拽不动。原本身边的小弟全都往后退了一步。“妈的,哪个王八蛋不长眼的!没看到老子正在教育小流氓吗?怎么耽误我们执行任务呢?”
骂骂咧咧间他回头一看来人,顿时偃旗息鼓了。“在这咋咋呼呼的,干啥呢?”
保卫科的工人眨巴眨巴眼,说:“科,科长,抓住一小偷。”
那人瞟了眼秦振帆,秦振帆立即认出这人就是之前在医院里帮过他的退伍军人张春生。要不说地方小到哪都能遇到熟人呢,就是不清楚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张春生挑了挑眉,问“他来偷东西?偷啥了?”
“偷……”“我没偷东西,你怎么随便污蔑人呐?”
“你少在这狡辩,你就算没偷东西也不是个好人!你铁定是个流氓,来我们这欺负小姑娘的。”
说话间,那些女工频频向这边看来,其中就包括那个清丽熟悉的身影,赵晓惠。很明显,很厂里这些个平时吊儿郎当的保卫科工人比,秦振帆一身书生气质自然更加出挑,加上长得干净,轮廓分明,个子又高,女工们完全不管秦振帆是不是被揪着领子处于下风,光看他那张脸和阳光下的身姿,顿时个个红了脸,还有些捂着嘴开始笑,低声讨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