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丽雅顶不住那些看过来的目光，闭紧了嘴巴，脸色发白地往陈红身后站。母女两个被周青青收拾得一个比一个惨，再也不敢当着她面上说什么了。“各位父老乡亲们请留步。”

周青青放下喝茶的杯子，朝着众人开口道。然后所有人的注视下，站在了吩咐柱子吭哧吭哧扛来的木桌上。“青青啊，你这又是在搞什么？”

“庄稼地里还有不少活儿要干呐，别瞎闹了，快下来，摔着了怎么办。”

张碧梅站在自家那口子旁边，见状，心也跟着悬了起来。“王芳，快管管你家闺女，怎么能站桌子上呢，有失规矩！”

她倒不是觉得周青青没教养，而是真的关心。怕她摔，也怕全村人背后骂。王芳贴在张碧梅耳边说了几句话。惹得妇人惊喜：“你说真的？”

“且等着看吧。”

王芳说。这周青青的葫芦肚子里究竟在卖什么药？本该灰溜溜逃回家的陈红一行人，脚上跟扎了根似的不动。周涛作为村长，本该站出来组织一下秩序的，可陆匪在这儿，他这村长完全就是在自取其辱。索性撒手不管了。周青青等到闹哄哄的声音停下后，勾出一抹清甜的笑来：“说实话各位长辈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就像同叔，我还记得小时候去你家吃过饭，娟姐姐上学那会儿，还给我讲过作业。”

那笑容特乖巧，倍儿甜。“这些事儿还有很多呢，我都记得，承蒙大家的恩情，我啥大本事，就是运气好了点儿，发现了这么一窝野鸭。”

听到这里，众人隐约猜到周青青想做什么了。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看来是我们误会人孩子了，青青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是啊，想想这些年，我们这些做长辈的，没少在背后……真是说来羞死个人。”

周青青顿了顿，神色如常地继续道：“这窝鸭子，我是不想独吞的。”

“青青啊。”

张碧梅自然是帮着王芳这边说话，她站出来带头说。“咱也不是那种爱占小便宜的人，你都这么说了，当长辈的咋好意思白拿，鸭子是在你家芦苇找到，也是你们劳动捉的。”

“这样吧，我拿钱买几只行不？”

张碧梅家庭可不算富足，在村子里算勉强的了，她都能出钱买，那其他人能被她比下去吗？这爱攀比的小毛病，不管城里还是乡下人都会有。“照着市价来吧，一只三块，这鸭子个个膘肥体壮，说起来我们还是占了便宜。”

长相憨厚老实的中年人站出来，说了公正话。公鸭子三块，母鸭子三块五。有人还在观望，家里的牲畜够多了，再养就是多几张嘴巴。周青青主动降价：“这哪儿行啊，这样吧，公鸭一块五，母鸭两块。”

这简直是跳楼价，清仓大甩卖的架势。她又给最后一击：“要是能一次买一对的话，就送五枚鸭蛋，买两对就是十枚……”话音还未落下，柱子便将早早准备好的一款鸭蛋搬了出来。放在家里的鸭蛋捂的时间长了，要坏的，卖到城里去可来不及。与其烂在手上，不如顺水推舟，做个人情。周青青早就为以后在做打算了，这些人将来能帮上她大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每个人都很激动。不知是谁说了声：“愣着做啥，不买的话就要被人抢光了。”

随即一拥而上。好货就是脱手快，不消片刻，三百了来只鸭全部脱手。王芳往手上沾了点儿口水开始数钱。整整550块！人人手上都拎着鸭子，走之前笑容满面的跟周青青打了招呼，热情地让她来家里吃饭。周青青笑笑说：“好，我一定带小哥哥一块儿来。”

刚才那一嗓子是陆匪叫的，他功不可没。做生意需要托儿，陆匪就托儿得很自然，时机把握得正正好。最后两只鸭是给周涛的，周青青跟他先礼后兵：“涛叔，这次得罪了，你莫要记恨我呀。”

周涛愕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周青青这人情世故，做得可比他好。瞧着孩子脸上满是真心诚意，他一下子惭愧了起来：“哪儿能啊，我当不起。”

“当得起。”

周青青坚持要他拿着，说：“以后我有事儿还得仰仗涛叔你多多帮忙呢。”

这么你来我往了几下后，周涛才收下东西。周青青留了大半的钱做本金，数出一百块来给柱子。柱子不要，他想起周青青还有镯子压在许昌平手里呢：“老大，咱先把东西赎回来吧。”

“让你拿着就拿着，赎金我有，你就别操心了。”

周柱鼻子发酸，又一次表明心迹：“老大，我这辈子就认你这么一个老大。”

周青青笑着说好，还跟他拉了勾。陆匪靠在边儿上，摸出烟来狠吸一口。越看周柱，越觉得扎眼。啧，不爽。媳妇儿目光全在那黑小子身上了。周青青是闻见了烟味儿，才发觉自己忽视了最大功臣的。她抽出自己那份儿：“喏，你的。”

陆匪看都没看那些钱一眼，有件事儿让他觉得很生气：“你猜我今早上在枕头底下发现啥了。”

“啥？”

周青青装傻。陆匪皮笑肉不笑：“红纸包的钱。”

周青青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她心虚地抬手摸摸鼻子，撒谎：“可能是灶王爷给你的压岁钱吧。”

“你觉得我信吗。”

陆匪把只抽了一口的烟扔了，拿脚碾完火。周青青不语。陆匪的声音大了些：“为什么不用我留给你的钱。”

“没有为啥。”

周青青本想避开这个问题，但陆匪目光如炬。一股令人倍感压力的视线看来。“就是……”陆匪打断她：“你觉得我们之间没有感情，所以不用我的钱，你在跟你的丈夫见外知道吗？”

全都被陆匪说中了，周青青没啥好解释的。可看陆匪的神情好像很受伤。难道说不用他的钱，伤到了他的自尊吗？周青青张了张嘴，她倒是忘了这回事儿。“我人都是你的，只要你说句话，我都敢眼睛都不眨一下地为你死，周青青同志，你这么做让我寒心。”

“哎呀……没那么严重！我就是过不了自己那关！”

周青青急了。她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见小兔子落进了陷阱里的陆匪，放缓了态度，用商量的语气说：“那这样，我的钱算作投资，将来你发了给我分红。”

周青青眨了眨眼睛，陆匪这是要做她的甲方？她呆滞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好哦。”

陆匪紧绷着的冷然的脸，终于重新有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