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兵团成立的时间已经很久了,大家南征北战那么多年,早就不是当初在东镇庙磨刀霍霍,攻山拔寨的情形了。所有人都明白,跟明军交锋,大多数时候,是要战阵相接的。而明军的阵势看起来声势浩大,但是却出了名的不持久,只要顶住头几波压力,明军的士气一泄,便十有八九要崩溃了。但若是顶不住这份压力,便是死局了,毕竟明军如今在战场上的皆是老卒,又有庞大的国力支撑,论总体实力,大乾肯定是比不过的。但是道理谁都明白,可是看到大乾的重甲骑卒与步兵配合结成阵势突围的时候,还是有很多人忍不住感觉到了恐惧。重甲不仅仅是明人畏惧,其实大乾也是恐惧的。而且年龄的增长,身份和地位的变化,总是会磨掉一个人的锐气的。但这里是军中,即便是知晓这是人性,可依然有人要站出来,告诉所有人,做错了,就是要付出代价的。“老牛,你我兄弟一场,我亲自送你!”
陈先赟一把从亲卫的腰间抽出了雁翎刀,缓步上前,与老牛四目相对,二者皆眼泪婆娑,最后牛大山哀求道:“兵团长,给我一把刀,让我死在战场上吧。”
陈先赟摇摇头,“不必了,苟且偷生之事,不杀你如何震慑军士。非是大乾的军法要杀你,是愚兄要杀你啊!要怪就怪愚兄无能吧。”
说着陈先赟单手按住了牛大山的脖颈,自然有亲卫拽下头盔,这位兵团长亲自动手,在其脖颈处猛地一划,鲜血簌簌留下,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有了声息。旋即,周围将士不顾那些将士求饶,自然有铁血救民会搜集情报,有军法官记录信息,战场上追随牛大山,怯战者,畏战者,被尽数找了出来。陈先赟凝视着他们,最后实在是不忍心动手,长叹一声道:“罢了,我能杀我弟兄,却又如何能杀你们呢?暂且将人头留下,组成敢死营,于战场上见个分晓吧。”
一群将士陡然间经历了生死过山车般的变化,先是吓得瘫软在地,旋即放声痛哭,与陈先赟不断叩首,发誓要以死雪耻。而陈先赟却不愿意将心思放在他们这群孬兵身上了,只是转过头来,看着那些噤若寒蝉的诸位军官以及山城的军士,冷冷说道:“其实,今日战场之上,怯战,畏战者,又何曾是他们?我这里军法官的记录都堆成了山,救民会的分析,对尔等也抱有担忧之言,诸位都是与我陈先赟征战多年的老卒了,有些话还要我说的太清楚吗?”
夜色渐深,人人面带愧色,无人敢吭声。陈先赟从他们面前一一走过,将大家的音容笑貌记在脑海里,缓缓的说道:“老牛起码是幸运的,毕竟他死在我的手里,他还有荣耀,有爵位,可是你们呢?在这样下去,莫要说战场上一败涂地,丢土失地,便是身为军人最起码的荣誉,还要不要了?你们自己的性命还要不要了?亦或是真的死后连宗祠都不入了,去做孤魂野鬼吗?”
“若是男人,今日作战畏战者,怯战者,自己去书记官那里登记,随后去敢死营报道吧。”
众将士未有怨言者,不论军官,不论士卒,皆自动去书记官处登记,载入名籍,成为敢死士。只能说,幸亏这支部队是大乾的正规军团,军中有大量楚行带过的老卒,而陈先赟行事,素来喜欢模仿楚行,讲究恩威并施,处罚得当,且有理有据,否则换成其他人,带此时这支连连吃败仗的第二兵团,早就哗变了。实际上,陈先赟早就做足了准备,除了自己的亲卫之外,他还准备了不少当初在东镇庙时期的老卒,这才敢动手。回到眼下,杀完牛大山之后,陈先赟环视左右,忽然点名道:“楚子穹。”
楚子穹冷颜一笑,然后跨步上前,“怎么,兵团长亦要杀我吗?”
立刻有军法官、思想教官上前求情,“兵团长,是不是误会,今日交锋,楚团长亲临一线,手刃伪明贼酋十余人,即便是负伤,也未曾下火线!”
陈先赟却是摇头道:“我如何能杀我们真正的功臣,我只是想问,你身负伤病,可还能战?”
楚子穹昂然道:“楚家儿郎,便是只剩一口气,也能上阵杀敌。”
“好!”
陈先赟却是将腰间一直舍不得使用的大王的赐下的宝刀摘了下来,赠予楚子穹,然后诚挚道:“余实在是没有其他人选,便将此任交予你,你且待一千兵士,趁着明军新败,立足未稳,偷袭一阵。”
楚子穹接受战刀,一脸喜色,“你准备放我走了?”
陈先赟笑着说道:“先赢了对手再说这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