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有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在暗地里盯着她。她慢慢环顾四周，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挂在庙檐下的两个红灯笼被风吹得左右摇摆，似乎快要离开它们的鱼线，随着风起风落，发出微弱而短暂的响声，光芒一闪一闪的，越来越微弱昏暗，好像即将息灭。阿瑶心中一凛，猛地抬头朝灯笼望去。这两个亮起的灯笼，是“眼睛”！她的心脏猛然一紧，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毫不犹豫地握紧手中的手电筒，撒腿开始狂奔。黑夜笼罩着这片山林，昏黄的月光随着树叶缝隙洒下点点光辉。小路弯曲起伏，石头嵌在泥土表层之上，凸凹不平，沿途遍布荒草丛生的山坡。不知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身体负荷不了突然的运动量，阿瑶感到双腿抽痛发麻，力量在不断留失，可是危险就在背后，她不能也不敢停下来。“阎九明！”

她的手指紧握着，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在心中缓而慢的默念着他的名字。她无比渴望他立刻能够出现在她身边，紧紧地抱住她，让她感受到他的温暖和安全。周围的风景事物开始变得模糊，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清晰可闻，她好像被包裹在一层迷雾之中，无法逃离。“一个野神，竟然敢动我的人！”

空气中传来一声震天巨吼，像是从深渊之中传出的咆哮，令人心悸。随之一道耀眼的光芒冲天而起！强烈的能量波动扑天盖地而来，无形的压迫逼得暗处被称为“野神”的人无处可躲。不，他并不能称为之“人”，他的模样没有半分人形——那张脸宽而扁，几乎没有任何轮廓或线条，只有两个高高吊着的眼睛和一张深幽幽的嘴巴。眼睛非常大，在脸上极度突出，像是两个巨大的珠子悬挂在那里，时刻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嘴巴则藏在一片漆黑之中，似乎即将要吞噬着什么东西。阎九明挡在阿瑶面前，看着野神的目光犹如死物，慢慢扬起手：“你该死！”

“阎、九、明！”

野神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身体伏低，露出狂躁的状态。阿瑶眼前发花，在他们的动静下竟忍不住想要呕吐，她摸着胸口，努力喘了两口气，双手还在下意识的颤抖。黑影担忧的蹲在她的跟前，手足无措的看着她。阿瑶惊讶的发现，黑影越来越有人的模样了，双手形状已经跟一般人毫无差别，指节清晰，肌肉线条分明，仿佛是经过长时间的锻炼和训练，但是身体又大又宽，就像放大版的海绵宝宝。黑影拉了拉她的衣角，说：“我带你下山吧！”

阿瑶不放心的问：“我妈那些人呢？还有跟我一起上山的女生，她们都没事吧？”

“没事，没事！”

黑影一边带她一边说道：“那野神还算有些良心，知道自己是被村民日积月累供奉起来的，没有真的伤害她们，只是布下幻象，让她们以为自己回了家。”

“不过从主人到来的那一刻起，幻象就破了，她们应该都在山脚底下。”

黑影的速度极快，几乎将她驮在身上，四肢犹如灵活又有力的野兽在山坡间攀爬，每一步都充满了力量和速度。阿瑶感觉自己随时要被它颠下去。直到差不多快到山脚下，它的速度才慢慢减缓，将她放到一处平地，身形化小，直到最后几乎消失在原地。“她下来了，她下来了！”

不远处发出一阵惊呼，十几道手电筒的光芒齐齐照来，照亮了周围的景物，将阿瑶没有血色的脸照得更加苍白。陈秀茗从阻止她上山去找女儿的人群中挣脱出来，扑上去抱住她：“阿瑶，你有没有事？”

阿瑶轻拍她的后背：“妈，你放心，我没事！”

“快回去，快回去！”

人群纷纷催促。阿瑶到家后，被陈秀茗催去再洗了一个澡。照看镜子的那一刻，她才看清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脸上的神情疲惫一览无余，眼睛深陷，黑眼圈明显，嘴唇干裂，皮肤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仿佛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一头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肩膀上，打结得厉害，她清洗的时候，忍不住又挤了几泵护发素以作润滑。最后冲洗时，她的身体几乎弯不下腰，只能站着，让水从头到脚从身上淋过。洗完澡后，浑身的酸痛更加明显。陈秀茗上来看她，确定她没事，重新将她搂抱进怀里，“吓死妈妈了，你没事就好！”

阿瑶问她：“妈，你们在山上是遇见什么事了吗？”

陈秀茗压低声音：“倒没遇上什么事，我们祭拜完就走了，走到山脚下才发现竟然都忘记把篮子带下来了，感觉到有些不对，但夜太黑了，没人敢继续上去找。”

“我们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发现有一群小姑娘也下来了，她们说一起组队上去找我们，不知怎么回事，兜兜转转竟然也都下了山。”

“我们点了点人数准备回家，发现你没在这群人里，我担心你出事了，想上去找你，她们说山上情况不明，阻止住我，没想到你后脚也下来了。”

她摸了摸阿瑶的脑袋。阿瑶一头扎进她的怀抱里，“妈，我的情况跟你们也差不多，恍恍惚惚就下了山。”

“真是菩萨保佑！”

陈秀茗给她盖上被子，关了灯，“阿瑶，好好睡一觉。”

黑暗中，阿瑶眼睛睁开，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跟系统磕叨：“我妈明天指定要去哪个地方拜谢，感谢菩萨保佑我们。”

系统：“这个地方的民俗就是这样，尊重理解祝福。”

阿瑶表面装得轻松，实际睡得并不安稳。这一觉睡得很疲惫，身体的意识还像还停留自己在山上狂奔的时候，慌乱的脚步声回荡在她的耳边，仿佛永远不会停止。她的呼吸急促，汗水不断流淌，心跳声像是一只野兽在她的胸腔里狂奔。额上忽然一片冰凉，仿佛有一只轻柔的手柔按着她的眉间穴道，凉意在她的额头上扩散开来，像是一股清凉的泉水在身体里流淌。她的呼吸变得平稳，心跳也渐渐地平静下来。＊冬日的阳光下，公鸡的喔喔声清晰有力，回荡在寒冷的空气中。阿瑶在被窝里想伸个懒腰，发现自己的四肢被禁锢在一个怀抱里，无法自由伸展。她轻轻地挣扎了一下，那个怀抱变得更加紧了一些，两副身体没有一丝空隙的贴在一起。她的目光向上，看到了阎九明微闭着双眸，侧头陷在枕头里的样子。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防备，好像也在睡梦中。但阿瑶知道，他只是闭目休息，并没有睡着。“放开，我要起来了。”

她拍了拍他的手。阎九明懒洋洋的睁开眼睛，摸过床头的手机递给她：“我帮你跟老板请了假，今天好好休息。”

“……你拿的是你的手机！”

阿瑶看着手机的画面咬牙切齿，沈美兰的回复是两个小表情，一个是OK，另一个是小黄人露牙笑。等回到公司，又要接受她的盘问了，阿瑶眼睛一眨，无数个借口在脑海中闪过。她要爬起来上班，假装不知道阎九明给她请了假，问就是他在玩恶劣无聊的游戏。换出被窝的手接触到空气中的冷气，瞬间又缩了回去，阿瑶闭上眼，心想，算了算了，还是躺在被窝里舒服。特别是阎九明还将自己的体温调得很高，贴在她身上堪如一个人体暖水袋，又温暖又舒服。她的身体放松，小脸贴他胸膛上蹭了蹭，声音懒懒散散：“门有没有锁？”

她担心陈秀茗上来叫她吃饭时撞见她跟一个男人躺在床上。“锁了。”

阎九明面不改色，指尖轻轻摇了摇，空气中轻微的一声“咔嚓”，门把上的锁环转了一圈。阿瑶还是放心不下，让阎九明拿来她的手机，给陈秀茗留言。“妈，我今天请假了，想睡到自然醒。”

陈秀茗直接发来语音通话，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关切：“阿瑶，你要不先吃点早餐，我给你端上来。”

“不用了妈，我现在也没胃口。”

阿瑶的声音里带着自然而然的撒娇。阎九明把玩着她的头发，听她这个声音调调，眉头稍稍一挑。阿瑶挂了电话，被他按住脖子，压在枕头上。薄唇重重的压了上去。她愣了两秒，手臂攀上他的肩膀，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送了上去。这一吻不知什么时候才结束。门外传来轻微的悉率声，黑影拉长声音轻轻喊：“主人，主人，主人……”它不知叫了多久，才听到一声沙哑的回应：“什么事？”

“那个野神想见你……”“你让他等着。”

黑影的声音消失，估计是去传达阎九明的意思。“你没灭了他？”

阿瑶有些好奇的问，阎九明当时的架势像是要将它打得魂飞魄散。阎九明说：“我要留着他，当黑影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