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他这样的表情，心扑通通的直跳。两两相望，她心里的惆怅越积越多，不舍也在激增，见男人转身要走，她压低声音喊了句，“记得给我打电话。”

楼下的男人笑着扬了扬下巴。苏叶在气头上，铁了心要晾晾赵家人。赵青山从县城医院走了没两天，就回了姜北村，这时候张秀花已经出院了。见儿子一个人进了院子，张秀花心里咯噔一下，小跑到大门口，往外张望，“小婉呢？”

“没回来！”

赵青山声音平静。张秀花跟在赵青山身后进了堂屋，不安猜测，“她不愿意回来了？”

屋里，赵宝山和赵胜利正在下棋，听到张秀花这句话，不等赵青山回答，赵宝山就忍不住呛声，“她有什么不愿意的，两口子干的什么事儿，把你害的都躺那儿了！”

赵青山眼底微沉，面上却没显出什么情绪。到底这事儿他有错，但是牵扯到他媳妇，就不行。赵胜利随手捡起旁边的棋子朝赵宝山扔了过去。他哎了声躲了下。同时张秀花叉腰斥道，“你少说两句，没问你！”

见他爹娘步调这么一致的维护，赵宝山吃味的撇了下嘴。“小婉愿意回，”赵青山忽然开口，想了想又补充了句，“我得回部队，所以爸妈留她在沪市过年。”

张秀花“喔”了声，松了口气，纳闷道，“不是说过年有假吗？咋又要回部队？”

赵青山面不改色道，“取消了！”

“啥时候走？”

张秀花心里失落，全家过团圆年的梦想破灭了。“明天！”

赵宝山拿棋的手一顿。因为明天要走，两兄弟提前去叔伯家转了转。晚上两人坐在大院门口，村子里时不时传来鞭炮声，昭示着即将来临的新年。“青山，说你媳妇儿的话，哥知道你不痛快。我也是在气头上，毕竟娘和你媳妇，我选娘。”

赵宝山叼根烟吸了口，烟雾中撇了眼沉默的赵青山，又继续道，“不过，看到你结婚了，终于有想护着的人，哥也替你高兴。”

赵青山侧头看了眼赵宝山，没说什么。良久，他没什么情绪的开口，“行了，没啥事，我回去了！”

“回吧，我再抽会儿！”

赵宝山看了眼一脸冷漠的赵青山，嘴角勾笑。两兄弟从小到大都这样，有事事后说开也没啥。赵宝山不针对陆小碗，他兄弟结婚他也高兴，只是亲人出事时，终究亲疏有别。1981年2月2号农历腊月二十八，赵青山踏上回部队的火车。车上的旅客，脸上洋溢着回家过年的喜悦之情。赵青山心里第一次生出些落寞。沈宅里张灯结彩，今年最高兴的莫过于苏叶和沈秋石，一家人都回来了。陆小婉和沈思宁在门口甩着鞭炮。赵青山走了四天了，没有消息。真是讨厌死没有智能手机的年代，联系个人不是按星期就是按月。门口的狗忽然叫了一声跑开了，陆小婉回神，炸到狗了。沈思宁板着脸教育，“小姑，你甩个炮都能走神。”

“这个不好玩，我不玩了。”

陆小婉把手里余下的炮全塞给他，转身回屋。“再玩会啊，小姑。”

沈思宁不甘心，望着她的背影喊道。陆小婉坚决不回头，这小朋友天天拉着他玩的都是小男孩的东西。她坐在电话旁的沙发看书，沈家人哪个不明白，这几天，电话只要一响，陆小婉一定是接的最积极的那个。但往往是话筒那边一出声，不是那个人，她的表情立马就淡了下去。今天陪沈思宁玩了半天，她觉得特别累，守了会儿电话就没耐心了，直接上了二楼。但没一会儿她就被叫了下来。温宴初来了！“你是魔鬼吗？”

陆小婉坐在一楼的书房，猛地一句让正在翻书的温宴初不解抬头。她盯了他两秒，抿抿嘴放弃般哀嚎，整张脸埋在平摊的书页上，生无可恋，“过年了，都不放过我！”

女人的声音闷在书里。温宴初优雅的往椅子后一靠，嘴角微微勾起，笑的一派温和。抬手轻轻敲了敲桌面，告诉她一个残酷的事实，“今年我们两家过年都不出沪市，我每天都会按时给你补课！”

陆小婉倏地抬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她停顿两秒，声音平稳，“我觉得我不补课，也可以。”

“你不补课，过完年就只能去班里上课。”

温宴初毫不留情。“开始吧。”

她认命。前几天为了让温宴初先离开，陆小婉直接说上高三的课。苏叶听说了也有些震惊，上来专门问了这件事。她只能胡诌说是赵青山给她在县城找孟鸽和王燕补了初中的课。因为这个原因，苏叶对赵青山心里的气才稍微少了一点，至少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没直接挂掉。而温宴初真的拿着高三的课本来的时候，她也只能装模作样，这里不会，那里做错。温宴初摸底查看她学习程度的卷子，只将将考个半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