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公主坐在亭中，心中思绪万千，自及笄那日起，那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父皇与贵妃一直也未曾提起，她也渐渐淡忘了这事，只知身为皇家公主，享受了平常人所不能享的富贵，受了百姓的供奉，婚姻大事从来就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或是由着父皇指婚，如今大晋日益强盛，不必公主如前朝那些庶公主那般会被作和亲之用，但是仍旧是父皇权衡之下的安排。父皇现如今没有嫡子女，对这些庶皇子和庶公主也是一视同仁，但是也不曾看重过谁。她没有本事能让父皇为自己破例自己择驸马，自己也不如五皇妹有亲生的母妃为自己绸缪，若她自己都不为自己考虑，一切都听天由命。她不知等待她的是什么？其实今日的忠勤伯爵世子别沛泽就很好，可他拒了。下次父亲指的又是会是谁呢？心中惶恐不安，为这未知的命运。她也想能嫁与自己琴瑟和鸣的儿郎，这人若是别沛泽就更好了，若不是……

四公主站起了身，望着别沛泽退下那个路口，眼神坚定，既然你迟早都得有那个心仪之人，那那个人又如何不可能不是我苏冠雅呢？

......

与此同时，沛云与祖母坐在马车中。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问出了口，“祖母，今日陛下给哥哥赐婚怎如此突然？”

别老夫人睁开了眼，看向她:“云儿，你可知边关捷讯从沧州传到这皇宫中陛下的手上需要多久？”

多久？上次她们一行人回京用了整整四十多天？

“四日，最多四日，若是陛下的暗卫营信使，三日就能送到了。”

老夫人话语肯定，“刚刚你进殿之前，传信的人说你父亲他们是五月初二那日打了胜仗。所以说，今日专挑了宴上报捷，不过是咱们陛下为了能让太后千秋会上多点吉兆让太后高兴一些。”

“那祖母的意思是今日封赏哥哥做了伯爵世子和与四公主赐婚都是陛下事先就想好了的？”

“封沛泽为世子这事我信是陛下见你无所求而临时所想到的，但是与四公主赐婚，想必是今日之前就想好了的。”

“为何？”

沛云一脸不解

别老夫人摸摸她的头:“臣子立了功，是要论功行赏的，赏臣子也好，赏臣子的家眷也罢，陛下总是要拿出让臣子能甘心继续为他卖命的奖赏的。你父亲明年就可以回京换防了，到了那时再行赏赐主要是就要封赏你的父亲了，你父亲已是二品的车骑将军了，你想，陛下能封父亲什么？大将军吗？那其他边关的将军也立了功怎么办？陛下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封过大将军，就是怕大晋的兵权聚一人之手，如果封了你父亲做大将军，那你父亲就不是陛下的有功之臣了，而且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沛云给祖母递了一杯水，老夫人接过喝了继续说:“你父亲儿时曾与宋相做过陛下的伴读，还有着一些情分在，这样的局面陛下不愿意见，你父亲也是同样不愿意见到。”

“所以这赏赐就要落在你和你哥哥身上，眼下你们唯一重要的就是婚配一事，那他就只能这里下手，陛下并无嫡子，至今也未曾立嗣，可也知道无非就是三四五皇子中出，三位皇子母家都家世不显也都未曾有正妃，若是将你许为了皇子妃，长幼有序，那就得将你定给四皇子，四皇子手中就有了兵权。眼下咱们陛下正当壮年，皇子们面上也不曾有争储之意，一旦这平衡打破，那你说会怎么样？可你哥哥就不一样了，他是尚公主，四公主生母早逝，也没有同母的兄弟，就不涉及为谁助力的问题，也解决了如何封赏咱们别家的问题。”

沛云恍然大悟，原本今日只是偶然发生，却不想里面还有这些道理。又想到哥哥拒婚:“那哥哥今日拒了婚，那岂不是有违陛下的打算？会不会对哥哥有影响。”

“今日陛下只是提起，想先将此事定下，你父亲都不在，就算你哥哥同意了，也不会立马就下旨赐婚的。只是你哥哥在殿上的说辞也无错处，陛下也不是那等没胸量的人。只是，陛下起了这个心，就不会轻易放弃，虽今日也说了让你哥哥有了心仪之人告诉与他，可这也不过是不愿意因此与别家伤了和气。可是距离你父亲回来的时间也还有一年之期，今日你哥哥拒绝了赐婚，等到你父亲回京，你哥哥的心仪之人也只能是四公主。”

“所以，哥哥是一定要娶四公主的吗？”

老妇人默认般点点头。

沛云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又问:“那，祖母你说的这些，哥哥自己知道吗？”

“你哥哥聪慧，想必过后很快也会知道的。”

见沛云情绪低落，老妇人将她搂到怀中，“云儿不必如此，这是天恩，并非坏事，而且那四公主性子柔顺，想必你哥哥知道了她的好，自己也是愿意的。”

晚间，因着陛下赐婚一事，沛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披了外衣，见院中的梯子也还在，就自己搬了梯子爬到了墙上坐着，如风的屋里灯已经熄了，想是已经就寝了吧，她也不想喊她，就自己一人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没想不一会儿，如风房里亮起了光，接着就是如风也睡眼朦胧地出了来，看到墙上的沛云，笑道:“是听到有动静，猜就是你。怎么，何事让你夜不能寐？”

她看了看四周，去墙脚搬了梯子爬了上来。

“没什么，只是想着今日陛下突然为哥哥与四公主赐婚这事而已。”

沛云拉了如风一把，扶她坐稳。

如风宽慰她：“是在为怕沛泽哥哥拒婚一事担忧吗？其实大可不必，陛下仁爱，且别姨父刚刚立了战功，沛泽哥哥不会有事的。”

沛云点点头，未说话。

如风见她没有应答，于是又换了个话头：“那日你所说的事，这几日我一直在想。我打算试试，等哥哥此次当差回来后中旬我十七岁生辰那日就与他说，就只当是为了我自己，正如你所说，只要他还不曾有喜欢的女郎，我都可以坚持。如果这条路注定艰难，我也愿意多走一些。”

沛云轻轻嗯了声，歪头靠在如风的肩膀上。今日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朦胧的月亮在天边悬挂，沛云想，明日怕是要下雨吧。

果然，第二日，沛云起床时就发现外面滴滴答答在下雨。如意提了食盒进门，一边收伞一边说，“今日雨大，老夫人那边说姑娘你不必过去那边请安了。”

她把食盒里的东西摆好在桌上后发现沛云还抱着被子打盹没有起身，连忙过去拿了衣服给沛云穿上，“是昨夜雷声太大吵着姑娘昨夜没有睡好吗？”

昨夜打雷了？沛云睡得太沉，竟然一点没听到，只不过是昨日睡得晚了，今日才有些起不来，再加上又是下雨天，凉滋滋的，是个补觉的好天气。只是如意不想姑娘饿了肚子伤着胃，于是哄着她穿了衣服起来用了早饭。

饭后，沛云趴在窗台上，挽了袖子用手接着从屋檐流下来的雨水玩。突然想起昨日答应了长生要随曾姨母一起去侯府，也忘记给如风说如果去侯府带着她一起，怕过后遗忘了，就让如意去隔壁给如风说一下。

如意回来的时候就说哥哥回来，本想等雨小点了就去找哥哥的，不想没一会哥哥就来沛云房中。正好见她还在玩雨水，立马拿了架上的帕子拉过沛云给她擦手上水，“这么大了 ，还爱玩雨水，如今虽已进夏，也不是不会受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