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边,樱花国的江户郊外。一片一望无际的樱花林中,樱花漫野,落英缤纷。阵阵急促的嘎吱、嘎吱踩踏樱花之声响起。身穿和服的石原兵太郎微微弯腰,快步穿行其间。身后,一个外形精悍的年轻人亦步亦趋,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老师,以您的身份地位,还有谁值得您如此郑重,居然要步行去拜访?”
石原兵太郎既不回头,也不停步,只淡淡地一笑。“渡边信,你是我的学生,自然觉得自己的老师了不起。”
“可龙国有句话,叫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跟我们现在要去拜访的人相比,至少在武道这个层面来说,我也只算个学生。”
渡边信一听这话好奇心大起。“什么人能让老师如此推崇?您可是半步大宗师啊!”
石原兵太郎闻言笑得直摇头。“半步大宗师又算什么?在他面前,就算是神境大宗师也得退避三舍。”
这句话一入耳,渡边信本能地就选择抗拒和不信。对于这世上绝大多数武者来说,成为化境宗师就已经是人生目标,毕生追求了,半步大宗师都是可望而不可求。神境大宗师?那跟神有什么区别?想都不敢想!现在老师居然说有人能让神境大宗师退避三舍……想了一阵,他忽然脚下急停,定在原地,浓眉大眼的脸上布满了震骇!他知道要去拜访的人是谁了。昭和剑圣!竹内义夫!如果说有人能让神境大宗师忌惮,那一定是他!据说此人出生于江户望族,武道世家,自幼便展现出了超凡绝伦的武道天赋。年仅十二岁时,此人就在全国性的“剑道试合”中连败各流派强者,以全胜的战绩登顶,震惊了整个樱花国武道界!当时就有人预言,樱花之国恐怕又要出一位剑圣了。后来果然如预言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竹内义夫对剑道的领悟越发精深,不到三十岁就开宗立派,自成一家!这引起了有“剑豪”之称的宫本家家主的不满,于是公开向其发起挑战,并约定失败者要切腹以谢。消息传出,整个樱花国都为之轰动!上至王室贵族,下到贩夫走卒,所有人都在期盼着这场注定要载入武道史册的峰巅之战。一方是自战国时代起就执剑道牛耳的宫本家传人。一方是年少成名,出道以来无一败绩的后起之秀。势均力敌!绝对势均力敌!可最后的结果却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宫本剑豪完败于竹内义夫,遵守承诺,当场切腹以谢天下!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宫本剑豪在竹内义夫手下连一招都没接住……此战之后,竹内义夫的声望如日中天,再无人敢向他发起挑战。各大流派的剑道强者心悦诚服,俯首称臣,不分派别,共尊他为当世剑圣!想到自己居然能有幸一睹这位传奇的风采,渡边信急忙追了上去,脸上的惊色渐渐消失,代之以一种朝圣般的庄严肃穆。不料,石原兵太郎随后又透露了一个更为惊人的消息。“除你所知道的那些身份头衔外,竹内阁下还是我们黑龙会的副会长之一。”
渡边信心头狂震,惊诧莫名……十几分钟后,两人终于抵达了一处掩映在樱花林中,坐落在瀑布之侧的宅院。没等他们上前敲门,一名留着发髻,宛如旧时武士般的男子已经迎了出来。他锐利的目光先扫了一眼渡边信,然后才向石原兵太郎鞠躬为礼。赫然是剑圣的弟子之一,中村小次郎。见是此人,石原兵太郎也颔首致意。“石原阁下不是前些日子才去了龙国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中村小次郎疑惑地问道。石原兵太郎轻叹了一声,神情有些晦暗。“出了点变故,所以提前回来了。”
一听这话,中村小次郎那两道大刀似的浓眉猛地一扬。“莫非冈村阁下他们确实出了事?到底什么情况?人回来没有?”
听他一连三问,语气又急又快,石原兵太郎摇了摇手。“说来话长,稍后再详细告诉你。副会长阁下现在方便吗?”
中村小次郎突然往前逼近半步,显然是想追问,但最后还是忍住了。“老师正在参悟水之道。但石原阁下不比旁人,请跟我来吧。”
说罢紧锁着浓眉,迈开大步一阵风似的往里卷。在他的引领下,石原兵太郎和渡边信师生二人绕过前庭,穿越园林,来到了那道飞流直下,气势恢弘的瀑布之前。瀑布下,水潭边,一人背对着他们盘膝坐在一块巨石上,如入定老僧一般。飞瀑溅起的水雾如蒙蒙细雨。可此人身上不见湿痕也就罢了,连他座下的巨石上也不见半点水渍。石原兵太郎隔着老远就停了下来,垂手肃立,神情庄重。渡边信更是站得笔直,连大气都不敢喘。眼前这位可是樱花国武道界的传奇人物!足足过了半个小时,那打坐之人仍旧没有任何动静。但石原兵太郎师生两个依然静默肃立,不敢有一丝懈怠。突然,几人真切地感受到一片无边无际的肃杀之气毫无预兆地笼罩下来!正惊心时,忽见那打坐之人身上的长袍无风自起,猎猎作响。刹那之间,罡风大作。方圆数里,花瓣漫天。即使是石原兵太郎这样的半步大宗师也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仿佛被锋刃加身!而且这种感觉来自四面八方,无孔不入,让人躲无可躲,藏无可藏!正当几人催动内力抵抗时,那打坐之人忽然一挥衣袖。下一秒,笼罩四方,利如锋刃的肃杀之气便瞬间消失,无影无踪……石原兵太郎呼出一口浊气,心中惊骇交加!他很清楚,对方刚才这一式是引而不发,主动撤招,以免伤到他们三人。如果对方真的将这一式施展出来,以他半步大宗师的修为是绝对挡不住也逃不掉的。怀着满心的敬畏,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疾步走了过去。“恭喜竹内阁下修为通玄,再上层楼!”
那打坐之人自然便是有着“剑圣”之誉的竹内义夫,闻言也没回头,只是自言自语。“水遇阻则变,似乎至柔至弱。”
“但若化为洪水,则无坚不摧,化为豪雨,则无孔不入。”
“这,便是水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