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悲愤交加,从来没想过自己进入白云苗寨之后,居然会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可现在后悔也晚了,那种红头蜈蚣的毒性特别霸道,仅靠我的意志力根本无法抵抗,只是挣扎了两下,便含恨闭上了眼睛,变得昏迷不醒。而这种昏迷的状态,其实也没有持续多久。就在我昏昏沉沉倒地,意识陷入黑暗的时候,耳边却又传来十分朦胧的脚步声。随后就感觉身体好像被人架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被抬进了某一个昏暗的通道。我似醒非醒,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好似腾云驾雾一般,整个身体都陷入了麻痹。这种状态很玄乎,就是依稀还能感觉到身体的存在,但意识已经完全僵化,既不能思考,也无法制造声音。直到很久以后,一股冰凉的感觉忽然自头顶灌入,将我浇了一个透心凉,一直沉睡的我方才猛地打了个喷嚏,我打了个摆子,顿时就恢复了清醒,睁眼一瞧,却吓得连魂儿都快飞了。我赤裸着上半身,正被人用绳子吊起来,悬在一块石壁上,石壁阴冷潮湿,到处都在浸水,不止这样,在我的头顶上、肩膀上,甚至裤裆里,到处都爬满了花花绿绿的毒蛇!这些毒蛇盘在我身上,吐着蛇信子缓缓移动着,那种冰凉滑腻的感觉,差点让我直接尖叫起来。我不是胆小,可这一幕特么的实在太吓人了,整个石窟中到处都爬满了毒蛇,红的绿的、粗粗一扫,起码有几百上千条!这是哪儿,蛇窟吗?我心中大骇,本能地就想挣扎惊叫,可话没脱口,耳边就又传来一道苍老低哑的咳嗽声,“你这小子身体倒是挺壮的,中了我的蛊毒,居然这么快就能恢复意识,看来姜云峰把你培养得不错啊。”
姜云峰,这不是我二爷的名字吗?我打了个激灵,艰难回头,才发现在自己侧面的一块光滑石壁上,还站着一个手拿蛇形拐杖,面色苍老的白发老妪,正默默站在那里,用一种十分冷漠的眼神打量着我。她头发花白,脸色苍老,整张脸上满是褶子老皮,眼袋极重,一副沧桑老态,瘦得也仅剩皮包骨。尤其是那张布满了斑纹的脸,一圈圈的褶子老皮堆叠,仿佛大树的年轮,看上去无比的苍老,充满了死灰般的气息。“你……你就是蚩丽珠?”
我张大嘴,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震惊,十分吃力地活动了身体,“前、前辈,我们到底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你居然用这种手段针对我们?”
我心中充满了愤恨,感到十分的不可思议。再怎么说,我和杨一凡也救下了悠悠,并费了这么大力气把人送回苗寨,就算她对外面的人有意见,也不敢如此恩将仇报吧。而且,她怎么知道我二爷的名字?我一脸愣神,这个老态龙钟的老妪却轻轻跺了跺手上的蛇形拐杖,轻哼一声道,“你的确没有得罪过我,但你那个养父却……哼哼!”
话说一半,她又停下来,用那双冷漠到令人心悸的目光,淡淡扫过我全身。我瞬间就生出一种被架在火焰上炙烤的紧迫感,急忙咽了口唾沫说,“你……认识我二爷?”
“当然认识。”
老太婆哼了一下,又冷冷说道,“几十年前,姜云峰曾经带人进入苗疆,并掀起了一场巨大的风波,而这场风波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苗疆三十六侗分崩离析,为了一个药王神鼎,差点害得整个苗疆的传承断代,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啊?我惊呆了,愣愣地看向她,不停咽着唾沫道,“我二爷年轻的时候,居然干过这种事?那你……等等,你又是怎么知道他是我养父的?”
“老牛鼻子给我的这封信上,已经把你的师承原原本本告诉我了。”
老太婆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展开了丢到我脚边。洞内光线昏暗,我极力地瞪大眼睛,努力看了许久,才意识到这封信,应该是尘清真人交给杨一凡,委托他带给蚩丽珠的介绍信。我顿时苦闷至极,尘清真人帮我写这封信,原本是为了拜托她帮忙,带我去寻找苗疆万毒窟,想不到却适得其反,反倒连累这里的主人忌恨上了我,实在有够悲催的……老太婆却愤懑不平地哼道,“这些老家伙,当年一个接一个地进入苗疆,为我们带来这么多灾祸,现在年纪大了,居然又把自己的传承弟子派出来,还打算继续祸害我们,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她满脸怨恨,似乎对我和杨一凡的长辈存在极大的怨气,我却是一脸懵,忍不住反问道,“我二爷……还有那位尘清真人,究竟在这里干过什么,为什么会让你这么激动?”
“哼,已经过去的事,老身不想再提了,我来问你,姜云峰那老东西现在何处,为什么不敢亲自来见我?”
老太婆一脸戾气,走到我身边,用那双阴沉的目光死盯着我。我苦笑,甩甩头,说我二爷已经死了好几年,就算你再恨他老人家,也是无济于事了。“死了?”
听完我的话,她忽然怔住,瞪开眼角,露出极度的错愕和不可思议,又一脸激动地喊道,“怎么会,姜云峰修为这么高,怎么会这么轻易死掉?”
我苦涩地答应道,“这是他年轻时候的孽债,不仅是他死了,就连二爷的后人也全部离世,除了我,世上已经没有传人了。”
接着,我又在对方的逼迫下,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出来。得知这一切,这老太婆又沉默下来,眼中闪烁出各种复杂的眼神,有震惊,错愕,居然附带着几分深深的无力感。良久之后,她才停下来,又继续看向我说道,“这么说,姓姜的并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在你进入苗疆之前,也不知道我的存在了?”
我苦着脸道,“二爷从没有跟我说过他年轻时候的事情,如果不是您刚才对我讲的那些话,直到现在,我都不可能知道他年轻时候曾经来过苗疆。”
老太婆又不说话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微微吸了口气,将蛇杖轻轻一点,那些盘在附近的毒蛇都纷纷退去,自动游曳到了石缝之中。我松了口气,赶紧对她说道,“前辈,我不知道你和我养父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但我这次进入苗疆,真的只是为了寻找传闻中的麒麟胎而已,能不能先放我下来,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