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跟我斗法的人念力并不强,否则以我这刚学会的半吊子圆光术,还真就未必能锁定她的下落。随着七星钉被扎进稻草小人,稻草人胡乱摆动的四肢也停止挣扎,忽然噗嗤一声,弥漫起了一股浓烟,紧接着法坛上的烛火也开始剧烈摆动起来,整个反弹木桌也在“嘎吱嘎吱”晃动。“哼,雕虫小技!”
我闷哼一声,将左脚一跺,同时双手叠加,结成一个不动明王印,隔空对着稻草小人按下去。噗嗤一声,那稻草人上立刻弥漫出一股幽蓝冥火,隐隐的,风中传来一个人凄厉低沉的惨叫。顷刻间,风声停了,而稻草人身上却涌出一股灰色的气流,径直钻进了我事先扎好的引魂幡内。我将引魂幡握在手中,反手拎起了一个灯笼,对愣在身后的尤警官说道,“走吧,原来真凶就藏在距离舞厅不远的地方,只要跟着引魂幡的指引,就能快速找到她了。”
说完我立刻加快了脚步,跟随引魂幡的指引,穿梭在了夜间街道上。地方所在的位置,距离那家舞厅不远,我一路前行,尽可能朝比较荒芜的地方去找,走了十几分钟后,忽然在一个废弃的停车场外面停下了脚步。来到这里,空气中的邪法气息很浓郁,引魂幡也给出了强烈的指引,说明我们要找的人,应该就躲在这家废弃的修车厂里面。尤警官一直跟在我身边,此时也把脚步停了下来,一脸诧异地看向前面的废旧停车场,难以置信道,“不会吧,王燕就躲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我点头道,“她要做法抗拒我的圆光术,就必须找个不能被人打扰的地方,这个废旧停车场应该荒废许多年了,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加上地势偏僻,阴气很浓,比较合适斗法的选择。”
说完我将引魂幡放在了地上,手拿斩邪刀,一个箭步助跑,直接翻越了停车场外面的铁丝网,跳到了铁丝网后面。尤警官也学着我的样子爬上来,但他身材比较矮壮,动作也相当笨拙,落地的时间一脚踩空,直接摔了个大马趴,跌在地上骂了句“靠”。我忍俊不禁,让他当心点,千万别触碰修车厂附近的一草一木,免得给了敌人可乘之机,在不知不觉间中招。听我说的这么严肃,尤警官也不敢再闹了,赶紧捂着嘴,亦步亦趋地跟在了我的身后。往前走了不远,我穿过一个布满了废旧轮胎和铁皮的水泥地,来到一栋锈迹斑斑的建筑外面,并不急着进去,而是隔着一扇生锈的铁门喊道,“王燕,你已经跑不掉了,还打算负隅顽抗吗?”
这栋建筑是用彩钢棚搭建的,四壁都在漏风,到处是横流的污水,环境很破旧,很难想象居然会有人生活在里面。我话音刚落,彩钢棚里面就传来一个女人虚弱的咳嗽声,“真是厉害啊,想不到还能看见圆光术这么高明的法术,我输得也不冤。”
听到这沙哑的回复声,我就意识到里面的人状态应该很不好,怕是早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我很奇怪,暗说刚才斗法的时候,自己也没下什么重手,怎么人就不行了?想到这儿,我又赶紧往前走了两步,对里面的人喊道,“我马上就要进来了,你最好不要做无意义的抵抗举动,这样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说完我就一脚踹开了彩钢棚大门,拎着那盏灯笼闯了进去,里面的空气很不好闻,还散发着一股独特的中草药气息,湿闷潮热,一股怪味。我把灯笼抓起来,借助灯笼散发的光线,看见一个形销骨立的女人,正跌坐在一个木板隔成的床上,上半身盖着脏兮兮的棉被,面容憔悴蜡黄,两腮深陷,一副饱经风霜的样子,看得我无比诧异。这就是王燕?我错愕极了,来之前我还在想,王燕能够干得出这种事,肯定是个十分精明厉害的家伙,可事实证明,这只是一个命不久矣,病入膏肓的重病患者。在她骨瘦如柴的胳膊上,还插满了针头,针头连接着软管,软管里流动着暗黄色的液体,头顶上方还悬挂着两个吊水瓶,而在木质床板的旁边,则放置着一个简陋的瓦罐,里面熬着草药,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腥膻气息。“你这是……”我一下就懵了,来之前想了很多话,这会儿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王燕却显得十分坦然,看向我说,“两年前,我被姓黄的逼着接客,染上了一身脏病,现在内脏都已经衰竭了,只能靠这些药水维持生命,让你见笑了。”
她目光迟滞,脸上全是悲苦的神色,我不由自主地移开视线,看向木板床边的一副老旧相框,相框中是一个长得明眸皓齿,十分动人的女人,和这副形销骨立的样子对比起来,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会落到这步田地,都是那位黄老板害得,所以才不惜一切代价要找他报复?”
王燕疲惫地点头,又闭上眼睛说,“难道不应该吗?”
我咳嗽了一声,说应该,但你也不该把杀人的嫌疑转嫁给别人,黄老板固然该死,可那个老万却是无辜的,就因为你杀死了黄老板,害得另一个无辜者入狱,这就不对了。在查案的过程中,我已经了解到死者黄伟明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实说,这样的人死不足惜,就算被人刺上一千刀都不为过,但牵扯到案子的其他人却很无辜。尤其是我的发小张扬,王燕实在不该放出那么危险的毒蛇,将他咬伤。这时候尤警官也冲进来,望向王燕这副惨兮兮的样子,顿时一愣,看了看我,说这什么情况啊?我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王燕,问她能不能把事情经过对我讲述一遍?王燕点点头,又笑了笑,说自己这幅样子,活得生不如死,也没必要继续隐瞒什么,难为你们为了抓我,废了这么多精力,我就告诉你们好了。说话间,这个女人尝试着要坐起来,可惜刚刚斗法失败,导致她身体虚弱,挣扎了一会儿,又重新跌了回去,只能望着我苦笑。我见状就主动上前,把人搀扶起来,直到后背靠在了墙上,她的喘息声才有所平静,又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谢谢,看得出,你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假如那时候,我能遇上你这样的好心人帮忙,也许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