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俊豪吓了一大跳：“你、你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难道我们都见鬼了吗？你是恐怖小说电影看多了吧？还是上次脑子进水了？”

“你才脑子进水了，一切皆有可能。”

凌半夏说道，“只有这样，只有鬼，才能解释得通每次我遇到危险时他都能及时出现，否则，我无法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曾俊豪一脸惋惜地说道：“看来，你不仅脑子进水了，水量还挺大的。”

枫如吹远远地看着他们，他依然站立在树影中，隐藏着自己的行踪。普通的鬼是没有影子的，他从树影下走到路灯下时，竟然——

和常人一样拖着长长的影子，只是这影子比常人的更显孤独落寞。

七

周末的傍晚，曾俊豪接到了李柒柒的电话，她约他去她家里一起喝点小酒。曾俊豪对父母撒了一个小小的谎就出门了。

曾俊豪坐上了15路公交车，由于拥堵，车子开得很慢，半个小时才开出几百米远。曾俊豪无聊地听着音乐，放眼窗外，那儿已经是一派萧索景象：远处的岳麓山红叶落尽，枯木摇曳；湘江干涸的河床裸露，几近断流；河岸稀稀拉拉地被人开垦种了一些蔬菜，由于“饱食”污染物，它们倒也长得分外葱郁。

视线中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曾俊豪定睛一看，却是枫如吹，他紧挨着墙根亦步亦趋，像是电影里经常看到的跟踪场面，而且更加精明。

他会跟踪谁呢？难道是凌半夏？

曾俊豪向前看去，果然看到了凌半夏，她正和一个女孩逛街，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被跟踪。

或许这就是当凌半夏出现危险时，枫如吹总是能及时出现的原因吧。

曾俊豪意味深长地笑笑，在心里挖苦起枫如吹来——凌半夏早就已经倾心于我，你即使再煞费苦心也只是做无用功而已。

曾俊豪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响指，闭着眼睛，跟着音乐哼了起来。

李柒柒的家在一个老式的小区里，房屋的表皮有些斑驳剥落，楼梯间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广告，一层盖着一层；或是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些打油诗，内容粗俗而不堪入目。

李柒柒用一瓶特制的红酒款待他，她说：“白酒你是喝不得了，我们就喝红酒吧，多浪漫。”

曾俊豪附和着说道：“真是浪漫极了。”

其实他对香气扑鼻的菜肴更感兴趣，早已经饥肠辘辘的他被勾引得馋虫打滚，肚子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几口红酒下肚，曾俊豪微微感到有些醉了，视线变得朦胧，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在他倒下去之前，他隐约看到李柒柒拿着一支巨大的针管朝他走来。他心里涌上无比的恐惧，突然想起凌半夏的话，“我觉得他们两个其实都死了”。他很后悔自己将凌半夏的话当成了笑话，只是现在后悔已经为时已晚……

八

凌半夏在路边等同伴上洗手间时被一个精神病人给挟持了，他拿着一把刀子，趁四下无人时，暴力的地拽着呆若木鸡的凌半夏爬上了一栋废弃的即将被爆破掉的大厦天台，凌半夏因为一只手被拽脱臼了，终于回过神了。

等到被人围观的时候，那人已经完全失控了，他突然扔了刀子，抱着凌半夏就要往下跳。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呼，胆小的人早已经闭上眼睛，不敢再看。

然而，就在两人双脚准备离地前的一刹那，枫如吹冲上了天台，和那精神病人扭打在一起。几秒钟之后，天台上的高空中突然垂挂着三个人：精神病人死死地拉着枫如吹的双脚不松手，不断地疯狂摇晃着并且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左如旗在另一边，一只手死死地环抱着天台上一根铁柱，另一只手因为脱臼用不上力。

两人视线相对，非日常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你知道为什么每次你出现危险时我都能及时出现吗？”

凌半夏摇摇头，她的眼泪像珠子一样往下掉，一颗一颗地，全都落在枫如吹的心上，碎成无数晶莹剔透的细瓣。

“跟上次在青山水库的溺水有关，那次溺水，让我们的命运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李柒柒虽然没有死，但也跟死差不多了。三魂七魄她失了三魂六魄，只剩一魄残存，唯有借阳年阳月阳日并且血型和她一致的男生的魂魄才能熬过七年，七年之后她又必须故伎重施，被借去魂魄的男生体质受损、元气受伤，因而寿命也将折损。

她已经借了三魂五魄，最后一魄将从曾俊豪身上借取，你等下赶去曾俊豪家中，还能及时阻止。”

精神病人张嘴咬上枫如吹的腿，枫如吹痛得直哆嗦，凌半夏的手渐渐开始使劲，隐隐要爬山去了。

“坚持住，很快就有人上来了。”

“没关系，从溺水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在准备迎接这最后一刻的到来。你难道一点都没发觉，溺水之后，你遭遇危险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吗？先是相隔二十天，然后相隔十九天，十八天，一直到三天，两天，一天。”

枫如吹搜索着记忆，果真如此。

“这是为什么？”

“还是得从溺水说起……”枫如吹轻柔地说道，“别哭了，你的眼泪，虽然像水晶一样晶莹，砸到我的心上却也有点痛哦。”

凌半夏说道：“好，我不哭。再坚持一下，就会有人上来了。”

枫如吹的眼睛像是穿透了凌半夏的身体，他缓缓说道：“拿一生换二百一十天，还真是值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