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看着夏青青道:“要是你家这小子能够帮其他村找到水源的话,那可是有功德的大事情,本官自然好好的嘉奖一番。”
夏青青暗自腹诽,这口头上夸几句的话,不痛不痒的话,能当饭吃吗?他可不要这些虚的,可这些话他不能直接说。她淡淡的开口:“去山上找水源,然后把水从山上引到地里去,这可不是我儿子一个人就能够解决的事情,水乡村最起码得找四五个人去。现在又是农忙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是一堆子农活等着料理?可这找水源的的事情,又不是一时半刻都能找得到的,有谁会心甘情愿的去找水源呢?总不能为了帮别的村子找水源,就不理会自己家田地里的稻子,让它长草长虫子吧?”
李师爷听了,刚降下去的火气又来了:“你这无知的村妇,县令大人的差遣还敢懈怠!”
夏青青丝毫都没有退缩的应道:“我只是实话实说,我说的都是事实,很快就到秋收了,谁家愿意丢下家里面的活不做,而去给别人忙活?”
夏青青说到这里,把目光看向了县令大人,“我只是一个村妇,我之前在大家庭的没有分家时,过的都是混水摸鱼的日子,想偷懒就偷懒。可现在不同了,家分了,我只能管着自己的利益,只要有利可图。我不用任何人鞭策,就算不睡,我也会把事情给办好。县令大人,你觉得我说的话对吗?”
夏青青说到这,她静静的看着县令。她觉得自己所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估计县令大人,也应该听得明白吧。里正听到这话简直给吓得满头大汗,这大毛娘的胆子也太大了,怎么可以在县令面前说这些,他说这话的意思不就是明着想要银子打赏吗?她没见李师爷都快要气死了吗?要是惹怒了县令大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估计他们会要吃板子。县令大人也是头一回看到,一个普通的妇人敢在他面前说这么长的一串话。还要和平常那些奉承恭维的话不一样。最让他奇怪的还是这女人不但胆子大,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他觉得夏青青说的一点都不错,他身为县令的。如果真的下达命令,他们根本就不敢反抗,可是估计谁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去做这件事情。他是一个县令,他当然知道认认真真做一件事情,跟敷衍地去做一件事情,结果肯定是不一样。县令也知道,最近这几个月到处都在闹干旱,可是只有他管的铜锣镇发现有水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如果能够再找为另外的一些村子解决水源,这事就可以成为他的政绩。地方官只要把政绩做出来,再寻个机会在知府大人面前使点劲,等到考核来时,他也许还有机会往上升。李师爷是个聪明的,就一个眼神,瞬间就明白了县令的意思,马上接过了话:“水乡村的人,如果去帮忙找水源挖沟渠的,当然不会让他白去,去一天就奖赏一百文。”
他这话让里正听得目瞪口呆的。天啊,这县令还真是够大方的,去一天就给一百文,像这样子的好事,不管去哪里,都找不到这么高的工钱。这银子要是落在他手上,最起码可以每人扣掉五六十文。算是村子里面的公共财产,到时候就可以用来付给巡逻队的工钱。巡逻队要是有两文钱工钱,每次巡逻的时间也不算长,肯定会有很多人都抢着做。夏青青故意装出一脸惶恐不安的开口。“县令大人,我的意思并不是这样。能为县令大人去办事,我们怎么能要工钱呢?再说现在一处水源都没找到。就算你给一百文一天,拿的人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县令大人淡淡的看了一眼夏青青,这个女人那点心思,肯定是嫌一百文太少了,还真的是个势利眼。不过县令大人也是头一回遇到这样子的人,心里面觉得奇怪。可这妇人能够养出一个争气又有能耐的儿子,他想要点好处其实也是正常的。只要真的能够找出水源来,他就会多一些政绩,那花多一点银子,他根本就不在乎。县令大人看着夏青青问:“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好的提议?”
夏青青故意装成有些紧张的开口,“我的意思就是让我们水乡村的人去帮找水源,只要找到一处水源,县令大人就要给予奖励。如果一个水源都没找到,那这些去找水源的也没资格拿一文钱。不知道县令大人觉得我这个提议如何?”
她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面在暗自发笑,铜锣镇里面还有三十多个村落,要是让这些小子全部去走一趟,估计得走三天三夜。李师爷听了夏青青的话,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眼神里面多了几分赞赏。就一个普通的农妇,居然能够提出这样子的想法,看来他刚才还真的是小看了这个庄稼妇人。他偷偷的跟县令大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县令大人对一夏青青这个提议也颇为满意,立刻点头道:“好,那就按你说的。每找到一处水源,我就想赏二两银子。”
里正听到眼睛都睁大了,“每找到一处水源就奖励二两银子。”
别小看了这二两银子,那可是他们一家人种地,再加上他这个做里正的月俸,一年到头能攒下二两银子就不错了。要是水乡村的人去找水源,能在三十三个村子里找出二十个水源的话,那这奖赏就会有四十两了,四十两银简直就是一个巨款。天呐,大毛娘这嘴巴子还真是厉害,怎么就三言两语的就把县令给说服了?夏青青暗自琢磨,先别说远的,就在挨着他们村子里面的刘家村就可以找到水源,还有另外一座山峰,那地方处于低洼地势,那里估计也有水源。这些孩子如果真的去帮找水源,肯定不会排白跑一趟。县令大人忍不住用赞赏的目光看了一眼夏青青,由衷的夸了一句,“这位大嫂跟其他的妇人根本就不一样,难怪可以养出,能找到水源的孩子。”
夏青青倒是很谦虚的应道:“我一个乡下的小妇人,什么都不懂,这都是孩子他爹教导有方。之前没有战争的时候,孩子他爹每次回来,都会教一些大道理给孩子,虽然他现在已经走了,可是这些道理还是在孩子的心里面记着的。”
县令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原来这妇人是—个寡妇,难怪他会知道有嘉奖的银钱。这年头,到处闹饥荒,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很艰难,他这个做父母官的的,还真的应该体谅一下这些老百姓。一个水源处才给二两银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少了一些?他们刚说到这里,门口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一辆牛车停下来。王二毛和王三毛下了牛车,就把牛车上面的木桶都放了下来。两人有些胆战心惊的拿着空桶进来,步子有有些错乱,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看到县令的那一刻,吓得连路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好不容易才挪动步子,也不知道怎么的,三毛居然不小心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了。夏青青连忙解释道:“县令大人,民妇的两个儿子去镇上刚回来。他们全身都是一股汗臭味,我让他进屋里面换件衣服再出来见过县令大人。”
她已经看到了,这两兄弟今天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地方,看样子并不像是因为县令的到来,而惊慌失措子,该不会是去镇上做买卖时出了什么事情吧。她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有些后悔,早上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送货。想到这里,夏青青也不再在那里猜疑了,急忙跟着那两个小子一起进屋,可她比那两个小子慢了几步,房门都让那两个小子给关了起来。她轻轻的敲了敲门,压低嗓子道:“你们两兄弟慌里慌张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王二毛很快就开了门,把夏青青拽了进去。他有些慌张的塞给夏青青一个布包:“娘,你……你看,这是银子!”
王二毛慌的,说话都有些结巴夏青青接过布包一看,里面还真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可惜不多,只有一锭银子。她有些疑惑的看着两兄弟,“不就是一定银子吗?怎么了?瞧你们两兄弟那慌慌张张的神色,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二毛和王三毛,满身是汗的看着自己的娘,脸上全是激动的神情。他们俩今天去铜锣镇跟桃花镇交货,进展十分顺利。总共拿到了一千零五百多个铜板,一大包铜板放在腰包太鼓了,放在桶里面又怕招人现眼的,两兄弟还从来没拿过这么多银子走在街上面,总觉得所有的人眼光都在盯着他们的腰吧,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要是万一被小偷盯上,或者让别人给抢了那可咋办?这两兄弟商量了一下,就进了钱庄,拿一千个铜板换成了银子。这兄弟俩,平时铜板都少见,更别说白花花的银子了。他们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也从没揣过这么多钱在身上,拿着这么多银子,心里面很不安。于是两兄弟分开拿银子,王二毛拿了一两银子,剩下的五百多文,全放在王三毛哪里。兄弟俩回来的路上,坐在牛车上连动都不敢怎么动,还紧张得满头大汗的。夏青青有时候无语的看着他们一眼。这两个孩子还真的是没见过世面,揣着这点银子,紧张成这样子,真是让人看了既好笑又心疼。她觉得以后有机会的话,还是要让家里面这四个小子过去外面多走动,接触多一些新事物,见多了也就不会再闹这种笑话。里正看着夏青青离开了,也是急得满头大汗的,他为了缓和有些尴尬的气氛,没话找话说的开口:“瞧这俩孩子肯定是又累又饿,要不然怎么会走路都走不稳,这个家还真是穷得让人不忍直视,一家六口人就两个房间,还不知道是怎么住的,房子小也就算了,房顶上面还有好几个洞,穿的也是破破烂烂的,真是够可怜的。”
县令大人认真的看了看,也忍不住直叹气。他早就已经看到了。不但是这个家,还有隔壁和邻居的,整个村子都是土坯房,有的房顶还盖着茅草,要是下大雨或者刮大风,这些茅草屋根本就顶不住。县令看到自己管辖之下的村庄,居然穷成这样子,自己也觉得心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