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孩估计也没料到会有人爬上屋顶,目光错愕的看着我,像是被吓傻了一样。从他揭开的那片瓦,露出的窟窿中,我能清晰听到女人高昂的呐喊声,于是我老脸一红,瞬间明白他在干什么了。没想到这小家伙看上去年纪不大的样子,居然胆子这么大,敢趴在房顶偷拍下面的窑姐儿接客。他看到自己的行为被发现,起身撒腿就要跑,然而这里是四楼的楼顶,而且是仿古式的挑檐斜顶,他起身动作太猛,一个没站稳就摔倒在了屋顶上,顺着倾斜的青瓦滚了下去!情急之下,我赶忙身手去抓,可惜却没抓到,这男孩脸上带着惊慌,咚的一声摔在了石板路上,后脑勺先着的地,一抹猩红从嘴角流出,身体不受控的抽搐着,显然进气少,出气多了。我没想到我只是上房顶取一片瓦,居然发生了这种事,把人家半大的孩子给摔死了,心里也是一阵慌张,急忙顺着屋檐爬了下去。楼下的行人很快注意到了这个被摔死的男孩,但却没有人送他去找大夫,反而在旁边指指点点。我顺着三楼凭栏看向下方,见没人管他,急忙冲下去查看了一下这男孩的情况,结果在经过一楼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庞大的阴气从某个房间一下子涌了出来。那股阴气逐渐凝成了一个人形轮廓,对着我无形咆哮起来,似乎跟我有多大的仇怨似的。要知道现在可是大白天,这邪祟冲我咆哮了一声,便很快烟消云散,我疑惑的挠了挠头,心想这青楼里居然闹鬼?而且敢在大白天出现,显然已经成了气候,可它为什么会冲我咆哮,难道是因为我不小心害死了那个孩子?说起来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吧,我只是想上楼揭一片瓦,用作百宝汤的材料而已,我也没想到那个男孩会在楼顶偷看别人家的好事,更没想到会吓着他,造成他失足从楼顶摔下来的结果。简单查看了一下男孩的情况,若有若无的气息说明他已经快不行了,好在我跟师父学了些医术,立刻帮他针灸吊命,然后便把他抱起,准备去医馆找大夫。这孩子是严重摔伤,光靠针灸是救不活的,必须得经过系统治疗才行,而我手边什么药都没有,实在没办法帮他治伤。周围的人看到我将男孩抱起,在旁边指指点点,似乎都在说这个男孩的不是。我依稀听到他们说,这个男孩是醉香楼的窑姐儿生的,连自己亲爹都不知道是谁,而且从小到大顽劣成性,偷鸡摸狗,惹的周围左邻右舍都很讨厌他,巴不得他直接摔死。我顾不上那么多,立刻把他送进了附近一家医馆,但坐馆的大夫翻了翻眼皮,把了把脉,叹了口气:“这孩子不行了,早点回去准备后事吧。”
从四楼的房顶摔下来,还是后脑勺先着地,估计把脑子摔坏了。我叹了口气,对那老年大夫说:“求您再想想办法吧,这孩子挺命苦的。”
而那老大夫却笑呵呵的摇了摇头:“他就不该来这个世上。”
“怎么说?”
我惊异于这位老大夫为啥如此这样说一个半大的孩子,便好奇的看着他。这位老大夫再次叹气道:“我看你不像镇子上的人吧,我们镇子上的人都认识他,他叫小川子,刚生下来就克死了他娘,靠醉香楼的几个窑姐儿接济才活下来,连他爹是哪个都不知道,没依没靠的,活着也是受苦啊!”
这男孩的母亲已经死了?那刚才我在醉香楼里碰到的那股庞大的阴气,难不成是这小川子的母亲?我心中有所明悟,随后苦笑起来,如果跟我猜想的一样,那女鬼怕是恨上我了,不知道晚上会不会来找我寻仇。而我今晚要跟周前辈和苏富贵他们对付那个尸妖公主,要是再来一个女鬼搅局捣乱,真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说话的功夫,小川子双腿蹬了几下,就没了气息,我不禁感慨,这小家伙也是够命苦的,早知道我就不去醉香楼取瓦片了,用其他高一点的建筑房顶的瓦片其实也一样,只是效果会差那么一点点。我抱起小川子,到附近棺材铺给他订了一口薄皮棺材,又雇了两名抬老杠,也就是专门抬棺材的人,将小川子葬在了镇子外的一处土坡上。虽说不是什么上好的风水宝地,但也算配得上他了。等我返回镇子上的时候,忽然看到很多行人神色匆匆的乱窜,就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似的。我拦住一名挑着担子卖菜的老人,问他出什么事了。老人对我说醉香楼那边,刚才有四五个男人跳楼了,听说死状极惨,双眼睁的老大,满脸是血,就跟生前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事情似的。我抬头看了眼天空,虽然是白天,但今天的天气有点阴,头顶乌云密布,就好像要下雨了似的,鬼物邪祟确实可以在这种天气出来活动。脚步匆匆的赶到醉香楼,我发现楼下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是附近的百姓,还有两个身穿制服的治安队队员在抬尸首。等我挤过去的时候,最后一具尸首已经被抬上了板车,地上有好几处血迹,板车上的尸首都是男人,年龄相差很大,有二十多岁的青壮,也有五六十岁的老者。我马上抬头望向醉香楼的四楼凭栏处,发现那里有一团黑影,依稀能看出是个女人,正在恶狠狠地瞪着我。这座醉香楼的形状像一座塔,总共四层,每层都比下面的面积略小一号,那个女鬼站在凭栏处,眼珠通红,似乎有向厉鬼过度的征兆!一旦她变成厉鬼,就会迷失本性,到时候别说是醉香楼的人,整座镇子上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成为它的猎杀目标!鬼之所以叫鬼,就是因为死前有一口咽不下的怨气,就算是死了都不甘心,但鬼也并非全都是没有人性的屠夫,有的鬼依旧能保持着清醒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