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医院。重症监护病房外。宋凝看着挂断后的电话，眼神若有所思，动作却很快地一条条删掉姜岁发的消息。然后是她的那些未接电话。几十条，真够能打的。这个保姆真是没有边界感。“谁准你碰我的手机？”

就在这时，宋凝身后陡然响起一道低沉冷冽的声音。她手一抖，没能把最后一通未接电话删除。紧接着，手机便已经落回谈斯言的手中。宋凝脸色微微紧张，“斯、斯言，公司那边有事所以程特助先回去了，是他让我先帮你保管手机，等你从洗手间出来再还给你的……”她父亲昨晚突发脑梗被送进医院，她赶在谈斯言离开公司前找他帮忙。他很重情，她父亲当年不过收养了他几年，直到现在他也没忘记这份恩情，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守在病房外。也就刚刚才有时间去一下洗手间。她便忍不住好奇心，私自打开他的手机看了看，他从来不设密码，所以她很轻易地就看到了姜岁发的那些消息。可没想到会恰巧被他撞见……谈斯言没有理会宋凝。他扫了眼来电界面，看到第一行姜岁的名字，眉眼逐渐沉了下去。昨夜到现在他都在忙着宋伯父住院的事，以及让人联系国外专业的脑科医疗团队过来。以至于现在看到姜岁的电话，才想起忘了告诉她，吃饭的事要改天。她只打了一通电话过来，兴许是以为他还在忙，不想打扰他。谈斯言眉心紧锁，举步转身离开这里。“等等，斯言，你要去哪儿？”

宋凝急忙叫住他，“我爸还没醒来，我一个人在这里有点怕……”她不敢相信，他都在这里守了快一天一夜，会在这个时候离开。谈斯言步伐微顿，侧头淡淡看着宋凝，“这里有专业的医生和护士照顾，宋伯父不会有任何事。”

“可是……”“还有，”谈斯言漠声打断她，“我希望你记住，秘书的职责不是让你在非工作时间擅自查看我的手机，这是我的妻子才有资格做的事。”

宋凝的脸色唰地一片惨白，“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到你的保姆打电话来，你又刚好不在所以……”“所以你就告诉她，让她别打扰我们？”

谈斯言目光锐利，“宋凝，我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你爸。这些似是而非的话，我不希望再有下次。”

几句话下来，宋凝的眼里已经积蓄出了泪花。“你为了一个保姆，居然这么警告我？我和你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比不上她吗？”

谈斯言眼底没有半点波动，“与是谁无关，你今天越界了。”

话落，他转身走向电梯。宋凝捂住脸，身体颤抖着靠在墙壁上。然后脑海里生出了一丝怀疑。一个保姆不断发消息骚扰老板，本身就很奇怪了。斯言刚才对她说出那种话，也像是在维护姜岁。这个想法刚产生，就立刻被宋凝否定了。她不认为以谈斯言的身份地位，能看上区区一个保姆。除了脸蛋还可以，姜岁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他不会那么没有眼光。他一向不喜别人擅自动他的物品，仅此而已。—复古公寓。谈斯言阔步走进客厅，环顾四周，顶灯虽然亮着，却没有看到姜岁的身影。倒是从厨房那边散发过来一股香浓鲜甜的汤香。谈斯言立即朝厨房走去，果然看到姜岁站在那里，正在轻轻搅动白色砂锅里咕嘟的骨汤。他目光略松。“姜岁。”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低沉的嗓音，姜岁后脊一僵，握着汤勺的手指用力。“谈先生，你回来了。”

她没有转头，从柜子里拿了个小碟子出来。“嗯。”

谈斯言喉结微微滚动，片刻后出声道：“和你父母吃饭的事，是我……”“没关系。”

姜岁轻声打断他，“我之前不知道你会这么忙，才麻烦你陪我跑一趟。今天我自己回去过了，所以不用你陪也没关系。”

她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别无二致。甚至听不出一丝埋怨。就仿佛有没有他陪，都无所谓一样。谈斯言到嘴边的解释倏然凝滞，望着她背影的眼如深海底部，暗流涌动。“你刚刚给我打过电话，接的人是宋凝对么？”

他的声音渐沉。“嗯。”

姜岁语气尽量自然：“她说你很忙，我就没再打过去继续打扰你们。”

谈斯言眯起眸子，“关于她说的那些话，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

他并未听完全宋凝对姜岁说了什么，只听到最后一句。只那一句也足够耐人寻味的。姜岁爱慕于他，听到宋凝拿着他的手机那么说话，心里不可能没有疑惑和委屈。姜岁垂眸看着砂锅里冒着热气的汤，思绪乱成一团。“没有，我有什么好问的？”

她轻松道：“宋小姐也没说错，我的确不该在你们不方便的时候打扰你们。”

她满不在乎的语气，瞬间让谈斯言周身笼上一层厚重的阴翳，不断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冷意。他阴鸷的目光紧锁在姜岁身上，寸寸生寒。倘若真的爱慕他，她不可能连一丝半毫的嫉妒也没有，更不会如此平静地说出这番话。除非……她之前对他的爱慕，都是装出来的。呵。他竟被这个女人给骗了。谈斯言薄唇凉勾，嗓音透着浓浓的讽刺意味：“是么，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打扰了我们。”

“我还以为你连最起码的自知之明都没有，只会做些让人倒尽胃口的事。”

姜岁握着汤勺的手指收紧，被热气熏蒸的脸蛋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打扰了你们真是不好意思，以后我不会再给你打电话，就算要打，也该先列个章程请示过你再打，免得坏了你们的好事。”

她一字一句道。谈斯言眼底浮起一层戾色，嗓音沉冷骇人：“再好不过。”

话落，他便携着满身寒气转身离开厨房。不一会儿，公寓门被关得“嘭”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