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难受的是,她现在是真的想上厕所了。姜岁捏着衣角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谈斯言见她脸都快憋红了,还一副别扭的模样,眼底掠过一抹戏谑,“怎么,还是要让我帮你?”
“不用!”
姜岁怕他来真的,赶紧摇头,“我自己来就行,求你别当变态!”
变态?从未被人如此评价过的谈大总裁眯起眼,“姜岁,你觉得跟你同个户口本的丈夫照顾你解决生理需求,是变态?”
“你还有没有良心?”
他如果是变态,她早就骨头都不剩了。听出他话里的不悦,姜岁缩了缩小脖子,“不是,你是个好人。”
被发好人卡的谈大总裁:“……”心情更不佳了。“快点,再磨蹭别怪我直接动手。”
他冷着脸催促。姜岁纠结了几秒,终于妥协,“你转过去,不许偷看。”
谈斯言冷嗤:“你身上哪点值得我偷看?自作多情。”
说着,他侧过身背对着她,只是手臂向后方便她扶着。姜岁憋屈地抿着唇,只觉得这辈子从没这么尴尬过。她怎么就不像谈斯言一样脸皮厚?当初他住院的时候,她扶着他去上洗手间,他就像不知道尴尬为何物似的,还有心情调侃她。都是吃了脸皮薄的亏!忍着心中的羞耻解决完所谓的生理需求,姜岁脸上滚烫得几乎可以煎蛋了,浑身上下哪儿都不自在。“好、好了。”
她声若蚊吟,低得快要听不见。谈斯言转过身,瞧见她绯红鲜妍的脸颊,薄唇几不可察地一勾。还知道害羞,说明没被那个小白脸迷得头脑发昏。他没说话,举起双手卡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肢,稍微用力把她提起来后,走到盥洗台前把她放上去。姜岁还低着头,扭过身洗手,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麻烦抱我回去,谢谢。”
她小声说,整个人透着莫名的拘谨。然而谈斯言却没动。等了好一会儿,姜岁才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就见他双手环胸站在离她两步外,神色松散地看着她。姜岁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还得佯装淡定地说:“我洗好手了,你可以抱我出去吗?”
“不可以。”
谈斯言的回答让姜岁呆滞了两秒,“什么?为什么?”
“眼下这个局面对我很有利。”
谈斯言语气散漫,“所以,我在车上问你的问题,你现在可以回答了。”
车上问她的问题……敢情他把她放在这里,根本不是为了方便她洗手?姜岁咬咬唇,“如果我拒绝回答呢?”
“你猜?”
谈斯言神色慵懒到了极点,背后靠着玻璃架,一边挽起衬衣袖口,“我今晚时间很多。”
换言之,有的是时间等她开口。想起他之前说的那句“嘴巴不是用来当装饰品的”,姜岁眸露迷茫。她避而不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诉苦,让他知道自己在家里的处境有多难堪。她不想……被他知道这些事。内心挣扎了良久,姜岁见谈斯言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紧绷的双肩逐渐松懈下来,用力地闭了下眼。“你不是也很清楚么,我父母找我,除了钱还能是为了什么?”
她平静地开口,“我弟弟在学校惹了事,需要用钱摆平,我作为他的姐姐,理应奉献自己为弟弟摆平一切。”
她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语气平静到近乎冷漠的地步。“我当然可以选择帮忙,假装自己还是他们最贴心的女儿和姐姐,努力让自己融入那个家里,获得他们的爱。”
“但我不稀罕,所以我告诉他们,我一分钱也不会出。以后除了生活费,也不会再给他们一分钱。”
说到这里,姜岁抬眸看向谈斯言,直视着他幽邃的墨眸,唇角弯起来一笑:“上次你说如果他们找我要钱,就让他们去找你。但是你看,我自己也能摆平。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谈斯言眸色渐深,喉结滚动了下,沉声道:“姜岁,想哭就哭出来,不用忍着。”
从看到她坐在路边,茫然得像只被丢弃的小猫时,他便想对她说这句话。不用忍到眼睛发红,嘴唇发紫,还逼迫自己不能哭。姜岁脸色发怔,指尖越攥越紧,“我没有想哭……”“是么。”
谈斯言走到她面前站定,抬手按着她的后脑勺靠向自己的肩膀,偏头轻笑,“我们岁岁真坚强,是不是该奖励你一朵小红花?”
“小红花……你当我是幼儿园小孩吗?”
姜岁靠在他肩头笑出声来。笑着笑着,脸颊却越来越湿润。她眼角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串一样,不断滚落,有几滴砸在谈斯言的手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真的不想在他面前丢人。可听到那句“我们岁岁”,眼泪的闸门就像彻底打开了一些,根本不受她控制地往外涌。在姜家遭受到的委屈、愤怒、茫然、恐惧,还有被摩托车撞倒后的疼痛和狼狈,煎成了最滚烫的岩浆。在姜岁心底反反复复地烙印,没有一秒不在隐隐作疼,可她都能很好的忍住。这一刻却怎么也忍不住了。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谈斯言的肩膀就是她能抓住的那根稻草。起初只是低低抽泣,到最后她哭得越来越大声,闭紧嘴巴也压抑不住。谈斯言低垂着眼眸,一手按在她颤抖的肩上,不管她怎么哭修长笔直的身形都纹丝不动。如果姜岁此刻抬起头,就会看到那双一贯淡漠的眼里,此刻翻涌着滔天的怒火和戾气。以至于瞳孔边缘都渗出层浓稠的暗色。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里的泣音渐渐小了下来。姜岁看着谈斯言湿润的肩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抱歉,把你的衣服弄湿了。”
谈斯言沉眸凝着她,薄唇轻启:“小红花没收了。”
姜岁怔了两秒,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行,你说过要给我的,不能反悔。”
谈斯言挑眉,“那我的衬衫谁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