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夫人摸了摸额头,确定自己没发烧也不是出现了幻觉,才走过去问:“斯言,你、你在做什么?”
谈斯言眼也未抬,言简意赅道:“面。”
“午餐是不是没有吃饱?”
谈夫人关心道,“让厨师做就好了,怎么还要你来亲自动手……”“姜岁要吃。”
这个回答让谈夫人不禁皱眉,“你经常给她下厨吗?”
就她看见的,都不止一次了。谈斯言把处理好的鱼放进砂锅,漫不经心回了句:“嗯。”
原本谈夫人就是看在谈斯言的面子上勉强接纳的姜岁,心里的不满加重。“你平日里已经很辛苦了,她怎么还这么任性要你来照顾,不懂得体谅你?”
谈斯言狭长的墨目微眯了下,嗓音冷了下来:“我为什么要她来体谅?”
“你身为谈家长子,而她只是个普通家庭的……”“母亲这话错了。”
谈斯言似笑非笑地看着谈夫人,“姜岁那般的普通生活,我曾过了二十多年。您看不起她,等于看不起曾经的我。”
谈夫人被这话震得心口发抖。他竟然维护姜岁到了这种地步!他明知道他和谈奕错位的二十多年,一直是她心上无法磨灭的伤疤。“斯言,妈绝对没有看不起你。我只是……”谈斯言淡漠地收回目光,“我还要忙,请您出去。”
谈夫人脸色失落无比。他都愿意为了姜岁这个无关紧要的妻子亲自下厨,却对她这个亲生母亲如此冷漠。到底是为什么?二楼卧室里。姜岁的手机被姜父姜母炮轰了无数条短信电话,半是服软半是威胁她去求“女婿”帮忙。说来可笑,他们现在倒是承认谈斯言是女婿了。之前以为谈斯言是司机,可没少给他摆脸色冷嘲热讽。姜岁本来不想理会,想到什么,还是接通了电话。“是谁告诉你们谈斯言的真实身份的?”
她开门见山地问,“如果你们骗我,这会是我最后一次接你们的电话。”
姜母沉默了一会儿:“是……是你弟弟,他在一则飞机事故新闻上看到了那位谈总,告诉我们我们才知道。”
说起这个他们心里就悔恨,当初谈斯言上门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好好招待,还让钟湛过去给人添堵。否则如今也不会这么难了。姜岁眸露失望,“你撒谎。姜睿从没见过谈斯言,他怎么会看到新闻就知道那是我丈夫?”
“我……”“不愿意说就算了,以后别再打给我,更别来找我。”
姜母顿时急了,“不,岁岁你等等,我说就是了!是一个女人找到我们,说女婿是谈氏集团的总裁,还给我们出主意,让我们来谈家找人……”姜岁蹙起细眉,“她叫什么名字?你见过她吗?”
“没、没有,她就给我们打过一次电话,没露面。”
这熟悉的搞事手段……姜岁心里有了猜测,但保险起见还是道:“你把她的号码发给我。”
“我马上发给你!”
姜母语气急切,带着些与在餐厅里截然相反的讨好,“岁岁,你看,你能不能跟女婿求求情,让他高抬贵手帮……”话没说完,姜岁挂了电话。姜母气得咬牙,“这个死丫头,心真狠,让她去求求谈总都不肯!”
“怕什么,她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女儿。”
姜父眼里闪着精光,“那就改变不了谈总是我们家女婿的事实。”
哪怕只有这层关系在,都能让姜家沾光无数。姜岁认不认他们,肯不肯帮忙,根本没有任何影响。姜岁并不知道他们在计算什么,挂了电话后点开短信。通话时姜母就把号码发过来了。她拨了过去,是个空号。如果她猜的没错,就是宋凝做的。这个女人的心思,真是阴毒到她不断刷新三观。姜岁唇越抿越紧,突然听到手机“滴”地一声低电量预警。她看了看四周,伸手去拿桌上的充电器。却看到桌上倒扣着一个相框,像是不小心倒下来的。她顺手把它扶正,看到相框中放的并不是照片,愣了片刻。那是一幅纸张略陈旧的肖像画,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画着一个短发黑眸,气质孤冷阴郁的少年,脸侧贴着个创可贴,菲薄的唇微微上扬。凭添几分柔和的色彩。姜岁一眼认出这是少年时期的谈斯言,眸光新奇不已。以前的谈斯言,原来是这样的么?宛如雪原上还未成长起来的幼年狼王,还不懂的掩藏自己的锋芒,处处透着锐气。和现在这个冷静睿智,成熟稳重的集团决策者看似不同,却又神似。这时姜岁看到画的右下角的落款,YL。这是谁?正当她疑惑之际,手中的相框忽然被人抽走。谈斯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神色淡漠地把相框放回了桌上,却依旧是倒扣着。“别动它。”
可能是姜岁的错觉,刚才那一瞬间她好像在他眼底看到了些许不满。再看时,却又什么也没有。姜岁困惑地眨眨眼,“那幅画是……”“你的面。”
谈斯言沉声打断她将要出口的疑问,“再不吃要冷了。”
姜岁微妙地感觉到他不想回答自己有关那幅画的疑问。就连提,似乎都容不得提。哪怕他此刻站在这里,和她中间却仿佛竖起了一道肉眼不见的屏障。隔着她不能知道的一切。回程的路上。姜岁时不时想起今天发生的糟心事,再是那副画,脑袋里犹如一团浆糊。车停在公寓楼下,谈斯言声线淡冷地开腔,“到了。”
姜岁低头去解开安全带,混乱的脑海里突然回想起宋凝说的那番话。她眼睫颤了颤,冷不丁开口问他:“十二月底你消失了一周,那时你在什么地方?”
谈斯言搭放在方向盘上的手臂微顿,缓缓侧目望向她。“怎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问问你。”
谈斯言若有所思地眯眼,她的表情可不像是突然想起随口问问。倒更像是酝酿多时才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