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谈斯言不出手，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公司也会趁现在把他给捏死。在旁人看来，谈斯言是为了儿子才会动怒。但在罐罐看来，却只是因为他差点被骗，心情不好的关系。嘻嘻，他就喜欢看便宜爸比不高兴，他不高兴他就高兴了。“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那份策划书出自05年的国际诈骗案？”

谈斯言拨拨罐罐头顶那根呆毛，漫不经心地问。尽管有些错漏，倒也算得上及格答案。“以前在书上看过呀。”

罐罐倒没骗他，他本来就喜欢看各种各样的杂书。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怪谈杂闻，看了不少呢。那个策划书就是他在一本金融书上看到的。“看过就记住了，还记得这么清楚。”

谈斯言低笑，“你最近不是只爱看漫画吗？”

这话瞬间让罐罐脑内警铃拉响。他是在试探自己！要不是罐罐黑进过庄园的监控，看到瓶瓶总是拿着本佛经在看，恐怕都要中招了。大魔王也太精了！“我比较喜欢看佛经。”

罐罐丝毫不慌地做出回答，顺带提要求，“还有我刚刚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是不是得感谢我？”

反正他们长得一模一样，大魔王又不知道这件事，怎么怀疑都没用。谈斯言打消些许疑虑，意味深长地问：“这么说你已经想好想向我提什么要求了？”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罐罐眨眨眼。谈斯言嗯了声，“说吧。”

罐罐递上手中的画册，笑眯眯地说：“我想要这上面的漂亮裙子，每一条都要！”

裙子……？谈斯言的目光落在画册上，唇角的笑意微微凝固，“你要裙子做什么？”

“穿呀！”

谈斯言的神色一瞬间变得复杂至极，沉着声提醒他，“瓶瓶，你还记得自己是男孩子么？”

“男孩子也可以穿小裙子呀。”

“不可以。”

罐罐直接往沙发上一倒，“我不管！我就要这些小裙子！以后我要每天都穿！你不给我买我要闹了！”

反正丢的是他弟弟的人，嘻嘻！“瓶瓶”这副撒泼打滚的熊孩子样，不得不说让谈斯言感到纳罕。甚至有一瞬间加重了他有双重人格的猜疑。瓶瓶最任性的时候，也不过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吃饭不肯见人。像这样吵着闹着要买裙子……前所未有。谈斯言按按眉心，缓缓睁开的墨眸中掠过一丝沉凝。细想想，这种变化是自他见过姜岁之后才有的。心中有了猜测，谈斯言面上却半点不显，开口道：“好，爸爸给你买。”

“真的？”

罐罐停下打滚的动作，葡萄眼忽闪：“我还要芭比娃娃，一柜子的那种！”

“……”谈斯言克制地抿抿唇角，“都买。”

罐罐这才满意，眼里透露出狡黠的愉悦。希望他的双胞胎兄弟，会喜欢他送的这份见面礼。结果很显然的。瓶瓶不喜欢。瓶瓶不理解。他强烈拒绝管家把那些小裙子和芭比娃娃送进他房里，并且在得知这是爸爸吩咐的后，立刻就猜到了这可能是罐罐做的好事。爸爸不会无缘无故送他这些东西，肯定是他做了什么。谈斯言沐浴更衣出来，看见瓶瓶站在门口堵路，且一脸郁闷的样子，挑了挑眉。“怎么了？”

“爸爸，把这些东西退掉吧。”

瓶瓶闷声说。“嗯？不是你今天打滚撒娇一定要买的么？”

瓶瓶想到那个画面，总是沉着冷静的小脸上泛起一抹薄红。那个家伙一定是故意的！“我现在不想要了。”

瓶瓶小声地说。谈斯言这次却没有顺着他，“你要为自己说出的每句话负责，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瓶瓶犹豫几秒，万一那家伙并不是为了捉弄他，而是真的很喜欢这些东西呢？要不还是先放着吧？“好的，爸爸。”

瓶瓶答应道。谈斯言微微颔首，吩咐一旁的管家，“把东西送进小少爷房里。”

“好的，先生。”

“瓶瓶。”

谈斯言走过去轻按瓶瓶脑袋，沉声问他：“你最近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有的话一定要跟爸爸说。”

瓶瓶想告诉他想了想，暂时还没有告诉爸爸关于另一个孩子的事情。等他调查清楚后再说也不迟。“我很好，爸爸。”

谈斯言神色不明地浅嗯一声，“去睡吧。”

“爸爸晚安。”

瓶瓶回到房间里，把门关上。谈斯言看着紧闭的房门，转头吩咐管家，“让心理医生过来一趟。”

“好的先生。”

书房内。“先生，您是说小少爷近期脾气阴晴不定，时而变得像另外一个人吗？”

心理医生问。谈斯言神色稍凝，“嗯，而且不止一次。譬如早上他还向我撒娇要买裙子和娃娃，晚上却显得很抗拒这些东西。”

心理医生想了想，“小少爷以前有过这样的举动吗？”

“从未。”

“那小少爷近期见过什么比较特别的人，或是碰到过什么事情吗？”

沉默良久，谈斯言沉声道：“他见到了他的亲生母亲，那之后生了场病，做梦都在喊妈妈。”

“原来是这样。”

心理医生了然，“先生，小少爷很可能是长期缺乏母爱导致的幻想症，也是一种心理上的逃避手段。”

“很严重？”

“小少爷原本就有轻微自闭症，长期这样肯定会有影响。”

心理医生道，“我的建议是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看看是否会有成效。”

谈斯言眯起眼眸，“你的意思是，让瓶瓶再见他亲生母亲一面？”

“是的，这也是目前唯一的思路和办法，您不妨一试。”

书房里的空气微微凝固。谈斯言搭在桌上的手指轻叩，俊美的面庞上没有一丝表情，眸深如潭。“除了这个办法，没有别的？”

“很抱歉，这个我可能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小少爷的情况，才能给您答复。”

“知道了，你出去。”

“好的。”

他走后，谈斯言以拳斜支着额角，薄薄的眼皮略微低垂，漫不经心地在文件上签名。瓶瓶或许只是暂时钻了牛角尖，总有一天会想明白，母亲不是他的必需品。万一他想不明白……谈斯言瞳孔幽暗，手腕停顿得久了，钢笔笔尖在纸上晕开一团墨迹。——情人节小剧场——婚后某年，情人节。每年到这个时候姜岁都会特别忙，因为选在今天订婚纱的情侣不是一般的多。当然也有早上订了婚纱，晚上就分手的怨侣。今天尤其忙，忙到什么程度呢？下班后谈斯言来接她去餐厅吃饭的时候，看到门口滚动的情人节海报，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她心里不由得有些雀跃。谁说大魔王不浪漫了？这不是一下午就带她来庆祝了？菜上来后，服务员把一束玫瑰放在餐桌中间。姜岁笑弯了眸子去捧，“言言，你还知道送我玫瑰花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也忘了呢。”

谁让他们都忙。她没发现对面的谈斯言神色有些意味不明。一旁的服务生表情更是尴尬，“小、小姐，这是每桌装饰用的花朵，您能放下吗？”

姜岁的笑容一瞬间僵在脸上。再看对面的男人，居然风轻云淡地来了句：“天还没黑，你在做什么梦？”

“……”姜岁气鼓鼓的，又有些不死心地想，花没有，礼物总有吧？比如藏在某道菜里的惊喜？很可惜，一顿饭吃完也没有看到。回到车上，姜岁郁闷极了，连车往哪儿开都不知道。她闷不吭声地跟在谈斯言身后，忽然发觉他停下了脚步。然后，她感觉地面颤动，周围的一切开始升空。他们在热气球上。当热气球升到高空时，姜岁听到身侧的谈斯言低磁的声线拂过耳畔：“岁岁，抬头看下面。”

姜岁耳际酥麻，下意识照他说的做。然后她看到了数朵烟花在夜幕中盛放，勾勒出一朵朵绚丽多姿的玫瑰图案。不知放了多久，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烟花。最后升空的是一朵银色玫瑰，中间两个字母格外明显。——SY。“喜欢吗？”

谈斯言掌心轻托着她后脑勺，淡笑道：“这是只有你才能看到的玫瑰花，所以，不用羡慕别人。”

姜岁想起自己在餐厅里看见别人收到玫瑰花，不小心露出羡慕的表情来。原来他都知道。“喜欢！”

姜岁大声在他耳边说，“我喜欢你送的玫瑰花，也喜欢你！”

谈斯言捏住她的后颈，身形缓缓朝她压低，嗓音低低沉沉：“只有喜欢，还不够。”

姜岁眼前好似又有烟花绽放，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