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会公平竞争吗？”

赵志龙说，“她可是为了这一天，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努力了。”

褚克修全身一凉，“你什么意思？”

“最后一项评定内容是民主投票对吧？”

“你必输无疑。”

赵志龙下了判语。

下午，阳光毒辣，所有人睡完午觉起来被拉到一个大教室。吴世东在上面拿着话筒喂喂试了几声：“今天下午我们将对本次接受企业家资助去A市接受更好教育的同学进行不记名投票，这次投票只作为评定的一部分，所以大家只需要按照自己内心真实想法投出这宝贵而慎重的一票即可。”

说完，每人发了一张选票。

候选人一共四个，褚克修、温歆瑶跟另外两个人。

学生们瞌睡满满随意勾画，却决定了这四个人的未来。

一周后，褚克修四人被叫到校长办公室，那个企业家也在。

“你们四人都很优秀，但这次名额只有一个……”说了一套官方发言后，“我宣布，获得次次资助名额的是——”

“温歆瑶。”

石锤定音。

褚克修的心沉到了谷底。

校长出来代表发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褚克修一眼：“温歆瑶同学不仅成绩优异，并且在学生会也有亮眼的表现，民主投票也获得了80%的选票，当之无愧。当然，这也不是说其他同学不优秀，比如褚克修同学，成绩是我从教以来见过最优秀的学生，极有可能打破我校清北鸭蛋的历史。”

褚克修听出校长话中有话，希望他留下来代表学校考进清北，在校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然后助他回到市教育局一臂之力。

仔细想想也是，温歆瑶留下来，无非是一个普通的优秀学生；而褚克修留下来，极有可能创造历史。想必吴世东也是用这样的说辞帮助自己侄女取得了被资助的资格吧。

褚克修在现场突然就笑了。

大人的世界果然有那么多的百转千回弯弯道道，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利益最大化。

他礼貌地朝企业家校长吴世东三人鞠躬，然后对着剩下三人包括温歆瑶笑了笑，“我还要去为学校创造历史而学习，先回教室了。”

没等任何同意，褚克修离开了校长办公室。刚冲到操场，就碰见喝着牛奶啃着面包，穿着超短裙摇摇晃晃走路的沈紫嫣。

也许是阳光太刺眼，褚克修看到沈紫嫣看见他后，眼睛放光、手臂张开、狂奔而来的样子，突然红了眼睛。

沈紫嫣熟稔地挽上了褚克修的手，隔着明晃晃的太阳，沈紫嫣注意到褚克修不大对劲的表情。

“你怎么了？”

刚问出这句话，沈紫嫣突然想起，“是不是企业家资助名额人选出来了？哎呀！”

沈紫嫣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袋，“我把时间记成是今天了，我还说组织一伙人回学校帮你投票，结果已经出来了？”

褚克修微微点头。

“是不是温歆瑶拿到了？”

“嗯。”

“我艹！”

沈紫嫣气得摔了牛奶，牛奶盒被砸破，牛奶淌了一地。她拉起褚克修的手，“走，我们找那个企业家去要说法。”

“不用了。”

褚克修难得没有挣开沈紫嫣的手，“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玩吗？带我去吧。”

“修哥发话，岂能不遵命。”

沈紫嫣一挑眉，拉起褚克修的手大摇大摆地朝校外走去。看到是沈紫嫣，保安都懒得拦她，两人顺利地出了门。

沈紫嫣先带褚克修去游戏厅，两人噼里啪啦摸着按钮伴随着沈紫嫣的尖叫声跟两人的大笑声玩了一下午的游戏，输完了所有的游戏币后，褚克修身上只剩下六块钱。

买了两瓶玻璃瓶汽水。

两人拿着汽水，沈紫嫣带着褚克修爬到一座山上，这里大概是青石镇最高的山。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带起沈紫嫣的长发。她的长发遮住了褚克修的脸，两人笑着把头发解开，然后瘫坐在草地上。

“人生，果然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褚克修仰起头喝了一口汽水气泡在他的胃里翻滚，咕噜咕噜，好像在传递着什么声音。

其实失掉这次机会也在他意料之中，可是平白无故失去的这个机会是温歆瑶抢走的，让他难以接受。

“要想开点。”

沈紫嫣说，“虽然我读书不多，但道理还是懂的。你这么优秀，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温歆瑶那个人，我不好评判。”

“为什么你跟赵志龙说起她的时候都讳莫如深，而青石镇其他人都对温歆瑶赞口不绝？”

“因为我是最直接的受害人。”

“什么意思？”

沈紫嫣似乎不愿意进行这个话题，咕嘟咕嘟猛喝起汽水来。喝完后打了个饱嗝，逗得褚克修直乐。

两人一直玩到日落西山才想起要回家，匆匆下山，在十字路口告别时，黄昏最后一抹夕阳将沈紫嫣的头发染成了金色。

褚克修努力地挥手朝沈紫嫣告别，放下手却看到十字路口对面站着背着书包的温歆瑶。

天快黑了，看不清楚温歆瑶的表情。但却能看见温歆瑶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步伐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你今天下午旷课了。”

温歆瑶说。

“啊。”

褚克修答道。

“旷课是不对的。”

温歆瑶说。

“哦。”

褚克修答道。

“你能不能别这样？”

温歆瑶的声音里带了哭腔。

“怎样？”

“离开青石镇，是我从小的梦想。所以，对不起。”

“你没有必要说对不起，你本来就是最优秀的，这都是你该得的。我祝福你。”

说完，褚克修迈开步子朝家的方向走去。

“褚克修！”

温歆瑶大声喊道。

褚克修没有回头。

他不能回头，不能心软。他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如何面对温歆瑶，所以只能选择逃避。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一定会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因为你是温歆瑶。

期中考试结束后很长一段时间，褚克修都没有再跟温歆瑶说过话。

一切都按照既定的路线往前飞奔着，在他身上存在的微妙变化就是，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从温歆瑶变成了沈紫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