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宁禾薇像是被她吓到了似的，往身侧薄闻璟的怀里缩。而后者没察觉到她的动作，深邃的眸光略带复杂的落在南晞脸上。“别叫我姐姐。”
南晞冷淡开口，一想到这两个字是从宁禾薇嘴里说出来的，她只觉得讽刺。姐姐？她们是什么关系？她怎么配这声姐姐？——比起他和张淑茹生下的这个女儿，宁宗年当年的风流事，抛妻弃子更让人作呕。南晞咽下口水，压住再度被她刺激上来的呕吐之感。“姐……”宁禾薇见她要发怒，眸中闪过些得逞的窃喜，又摆出可怜得快哭出来的神情，“南晞，我不是故意的，你能原谅我吗？”
她手段太稚嫩了，南晞甚至不用思考都能猜出来她想做什么——不就是用她来衬托吗。她看得出来，也不介意。南晞眸底闪过一丝嘲讽，平静道：“当然可以。”
此话一出，连宁禾薇都愣住，连接下来的戏怎么演下去都不知道了。但随即，南晞嘴角很轻的勾了一下：“只要你肯让我打回来。”
“你——”宁禾薇顿时一喜，忙又摆出方才的样子，咬着唇落泪，“我……”她可怜兮兮地看向薄闻璟。薄闻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宇微蹙着，被宁禾薇攥紧了胳膊，他才看向她。察觉到宁禾薇眸中的求助，他顿了顿，再度看向南晞。宁禾薇才是他的未婚妻，薄家一向都是帮亲不帮理——无论是基于哪方面的考量，似乎他都应该无条件地帮助宁禾薇说话。可是，想说的话在注意到南晞眼中的冷淡倔强之后，再无法开口。“闻璟……”宁禾薇不甘地咬唇，再度出声。南晞眼中清凌凌的讽刺愈深了，她轻飘飘的开口：“怎么了宁小姐？不是来跟我道歉的吗？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肯吗？”
“……”宁禾薇顿时阴沉下脸。南晞不惧她的脸色，只平静道：“宁小姐的歉意就这么浅？跟人道歉是需要赔礼的——这点宁总和宁夫人没教给您吗？”
“嗤——”薄靳言忽然嗤笑一声，抱臂吊着眼皮看向宁禾薇，“宁家就是这样的教养吗？”
“你！”
宁禾薇咬住唇，看向一言不发的薄闻璟，“闻璟……”薄闻璟堪堪被这一声从方才南晞的眼神中回神，他顿了顿：“换一种赔礼方式可以吗？你想要什么？”
夜幕降下，山间凉风四起。不远处的山脉又穿来一阵激荡人心，恍若野兽怒吼般的引擎声。跑车不见尾，甩起的碎石裹携在冷风中四溅。其中一粒，竟打到了南晞胳膊上，打出一记红痕。尖锐的小石子速度很猛，一瞬间南晞都要以为自己被利剑划伤了。她皱起眉头，又痛又冷，于是再看向薄闻璟时，眼神亦是如此：“薄总是这样想的吗？对施暴者的加害，倘若受害者想要同样的反击也是错的吗？”
薄闻璟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情绪恍若被冬季的寒风席卷，乱的不成样子。“女孩子之间的事，薄总掺和什么？”
齐修泽就在这时轻笑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光在看向南晞时，狡黠的地轻眨一下，“薄总，您说是吗？”
薄闻璟冷淡的和他对视一眼，缓缓松开宁禾薇的手：“薇薇，人是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的。”
宁禾薇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难道真要她被南晞这个贱人打耳光吗？！她只是来装模做样的，被南晞扇耳光——这她怎么可能同意！南晞这个贱人受她多少巴掌都是活该！宁禾薇紧抓住薄闻璟的衣袖：“闻璟！你不能……你、我当初可是救了你的！要不是我，你就——”几乎在她说这话的瞬间，薄闻璟脑海中闪过那暧昧肆意的一晚——那一晚少女纤弱的身形几乎和眼前在寒风中身影单薄的南晞重合……——荒谬的念头。宁禾薇紧盯着薄闻璟辨别不出情绪的眸色，突然之间理智上头，她想到薄闻璟是最不喜欢别人威胁的——宁禾薇后悔的几乎咬断牙，慌忙说道：“闻璟，我没别人被打过耳光，我……”薄闻璟压了压眸子，挺拔的眉宇之间印下一片阴影，嗓音冷淡：“这次可以体验了。”
宁禾薇一时不敢相信他这话，僵在原地。薄靳言见他说这话才轻哼了一声，冷睨的眼眸懒着眼皮垂下，扶起轮椅上的南晞。南晞会意，唇角露出一个笑，捏了捏手掌，扬起一巴掌朝着那张与她相似的脸扇了下去。——啪！清脆的一声，响彻全场。几乎随着这道声音落下，不远处的赛车点一局结束，忽地响起一阵口哨声，欢呼声不绝于耳。宁禾薇被这丝毫没留力气的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上痛得发麻。她颤抖着抬手捂上去：“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爸爸都没打过我……”像是被南晞这巴掌打得都语序混乱了似的。“我通知过要打你了。”
南晞一句句的回答她，“宁宗年不打你，我替他来，好歹你也叫了我一声姐姐的不是？”
她似是无趣地从宁禾薇身上挪开视线，不知怎的就和薄闻璟看向她的视线撞在一起——后者甚至眼睛一直没挪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南晞把他看来的，略带失神的视线错认成了威胁。她顿了顿，而后朝薄闻璟露出一个带有挑衅的，肆意的笑。薄闻璟垂在身侧的手倏然捏紧——太脱节了。这样张扬反抗的灵魂和……她坐在轮椅上的脆弱身影。藏在胸膛中的器官鼓鼓跳动，朝人彰显着存在似的。太不像了——她和宁禾薇。分明姐妹血缘，八分相似，可自骨子里是不同的。薄闻璟几乎觉得他好像从那个眼神中，触碰到了少女潭水似的灵魂——看似平静之下是激荡的暗流涌动，藏着不屈的反抗和不降的倔强。他好像在荏弱的南晞身上看到了危险，可未知的危险又何尝不是难言的诱惑……他想，纵使两人长相再过相似，也不会有人把南晞错认成宁禾薇。——除非那人是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