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就业政策实行几个月，县委领导惟一的体会就是，前来反映知识青年待业问题少了。因为政策给了就业渠道，你自己不干就是自己的事情了，再找领导就没有意义了。

这一天刚刚上班，王文华与大家打扫卫生，那个穿草绿色衣服的大个子就说：“王文华，你以一条新闻就影响了县委的决策，好厉害呀！连朱部长都称赞你这一次新闻干政成功呢！”

王文华听了，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马上让他噤声，说道：“新闻报道，就是替领导吹喇叭抬轿子唱赞歌的。哪里敢干政？如果我干政，朱部长会第一个把我开除。”

大个子就说：“我可不是瞎说。昨天晚上，有人说县委书记正与朱部长商量为你调换工作岗位的事情。书记的意思，让你去县委办公室搞文字综合工作。

“朱部长却说，王文华现在创造的宣传工作局面很好，如果去了办公室，咱们的宣传工作就要受损失了。你想让咱们武城县的工作再在新闻媒体上频频出现，可不那么容易了！”

啊，听到这里，王文华不由得思索起来：调换工作岗位是一件大事。在部队，自己每一次工作岗位调整，都会让自己得到新的体会、新的挑战。

现在，自己在新闻报道岗位可以说是轻车熟路，成绩斐然了。如果去办公室搞文字综合，势必不会像在这里容易出成果。

但是，通过几次县委会议，他了解齐书记这个人，凡是他打定主意的事情，总是会想办法实现。现在的自己，还真的做好去办公室的思想准备呢！

这一天，王文华去酿造厂开工资，工会韩主任就喊他“王主任！”

王文华蒙了，连忙说：“哪来的主任？韩主任你这是臊我呢？”

韩主任就说：“是县委办公室内部消息。你现在还不知道，马上就会去领导身边挑重担了。”

王文华就想，自己刚刚来到县机关不长时间，现在提拔重用也太快了吧？

再说，朱部长对自己恩重如山，现在离开他，岂不是拆宣传部的台吗？但是，如果齐书记想用自己，除了提拔重用，还有什么办法？

如果强行把自己调走，对于宣传部是个损失，但是，如果把自己提拔走了，对于宣传部来说，是一件光荣的事。朱部长能够接受，官场舆论也能接受。

晚上，王文华回到自己的302宿舍里，就看到屋子里的设备更新了，卫生也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就去问管理员，这算是怎么回事？对自己太照顾了吧？

管理员就说：“这是韩主任吩咐的，说是你的工作岗位变了，会很辛苦。让我们多做一些服务性工作。”

王文华就嘟囔了一句：“什么辛苦？当办公室副主任，还不如在宣传部当个报道员呢！一天到晚自由自在，不受拘束。”

管理员马上就说道：“大兄弟，话不能那么讲。办公室副主任，看上去伺候人很辛苦，但是，你伺候的人是大领导啊！这种活，别人想干还干不上呢！

“再说，你成了领导身边的人，哪个当官的敢不恭敬你？过去，我家老头给县委书记开车，每年过年都有送礼的人登门，现在，虽然当了运输公司副书记，谁搭理他？”

哦，领导身边的人？王文华听到这里，不由得感慨：如果自己因为是领导身边的人，就趾高气扬，岂不是狐假虎威吗？就觉得这个管理员的话确实是代表了社会上一些人的世俗思想。

组织部刘部长与王文华谈话之后，要求王文华尽快报道。王文华就向朱部长交接了运动办的工作，还有新闻报道员岗位的工作。然后，朱部长想把王文华送到办公室去，王文华就说：

“不用了！我也不是不知道对方。”

一个人就去了办公室。

没想到，刚刚到了那里，就遇到了一场不愉快。

来到挂了办公室牌子的门前，王文华推开门，看到管文件的刘大姐正打扫卫生，就问：“主任在哪里？”

刘大姐就说：“他在隔壁、笔杆子屋子里。”

王文华知道，办公室的业务主要是两项：一是行政管理、二是文字综合；行政管理有职有权，还不动脑子。而文字综合则是绞尽脑汁的苦差事。

所以，一般的办公室主任，都是负责行政管理，而副主任则是负责文字综合。这都是顺理成章的潜规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王文华虽然对于小车、食堂、接待的行政管理杂务不感兴趣，但是，机关干部们却认为那是实权。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公款吃喝，还可以送人情，交朋友。

譬如，出门坐小车是很风光的事情，但是，按照规定，只有县委书记、管委会主任才有坐小车的权利，其他人出门公干，只能骑自行车。

而县委副书记、管委会副主任或者是委办局的领导想坐小车出门，就得办公室主任根据情况灵活安排了。

为此，在县委机关，不单是机关干部们尊重办公室主任，就算是县里的副职领导，也不敢轻易得罪办公室主任这一尊神。万一自己需要用车时主任不给安排，岂不是太丢份儿了！

尽管文字综合这种事谁也不爱干，但是，办公室主任为了体现自己的水平，还得假模假洋勤往笔杆子面前跑一跑，以示关心和指导。

刘大姐既然说主任在笔杆子屋子里，一定是准备欢迎自己了。可是，他推开隔壁的门之后，几个笔杆子抬头瞅了瞅他，立刻把头低下了。没有人站起来表示欢迎他。

他看到办公室主任魏忠贤坐在里面，心里话，我来报道，你的部下不欢迎，你总得有所表示吧！就大声地说道：“魏主任，我报道来了！”

然而，魏忠贤听他这样说，也没有让几个人站起来表示欢迎，而是从鼻子里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冲着屋角的一张办公桌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