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门没有锁，陆星月轻轻一推就开了。然而，这个家再不是陆星月记忆中的样子，到处乱糟糟的，几乎没有下脚之地。桌椅板凳，甚至连沙发都翻了过来，坐垫被大卸八块。再往里走，更加乱七八糟。尤其是陆云海和唐丽云的卧室，几乎连枕巾都被剪碎了。床下和衣柜都被翻了出来，仿佛土匪进村，蝗虫过境。陆家的东西在这一刻似乎多到了极致，瞌睡，没有唐丽云，没有陆学文，更没有陆学良。“小月？是你吗？”

外面忽然有人叫了一声。陆星月答应一声，匆匆出来。原来是楼下的王会计，她一脸担心地望着她，“你怎么回来了？”

“我……听说我妈……所以就回来看看。”

“哎，”王会计叹了口气，“你们家三兄妹，还是你最有心。”

陆星月不明所以，王会计就又接着说：“你还不知道吧？你妈和你二哥今天早晨已经被你大哥拖出去埋了。”

陆星月双眼不可遏制地睁大，“婶子，你是说，我大哥？”

记忆中，陆学良最是顺从父母，是个不折不扣的妈宝男。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可不是吗？我们也都没想到，你猜他说什么？他说，家里的钱全都让你二哥拿出去花了，你父亲还在住院，他一分钱也没有了，只能这样把你妈妈和你二哥打发了。死了以后连办都不办一下，这哪里是养儿子，白羊狼还差不多。”

王会计叹了口气，“只要他张嘴，咱们院里谁还能不帮忙啊？他倒好，一张破席子就给两人打发了。”

“那他现在呢？”

这话像是突然惊醒了王会计，她一把拉住了陆星月的手。“你快别管他了，你赶紧走吧。”

陆星月更加奇怪了，甚至觉得今天的王会计有些神经兮兮的。“你大哥就是个没良心的，早晨把你妈和你二哥拖出去以后，就再也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可刚才门外来了俩人，说是你大哥把你家的两个工作岗位卖给他们了，就连你爸爸那个岗位也给卖了，现在正跟厂里掰扯着呢。”

陆星月：“……”陆学良突然失心疯了吗？现如今，还不到买断工作岗位的时间，不管什么地方，几乎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陆学良竟然把钢铁厂的工作卖了？“他不工作了？”

王会计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是听你伯伯说，厂里正闹着呢，那俩人说什么也不走。但私自买卖工作这种事哪有明着干的？你听我一句，赶紧走吧，一时半会儿地不要回来了。不然，那两个人拿不到工作，又找不到你哥哥，非得找你的麻烦不可。”

陆星月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陆学文被人剁死，唐丽云被狗咬死，陆学文不知所踪……不想惹事上身，陆星月干脆地答应了。从钢铁厂大院出来时，原本的晴空万里李不知何时阴霾起来。这座由旧青砖砌成的家属大院在一朵黑云的笼罩下也变得阴沉沉的，仿佛内里潜藏着一只凶兽随时蹿出，给陆星月的感觉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