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当时烟雾缭绕,但姜岁安确实依稀看见,冰窖里面各处都在冒烟。韩淑横眉冷竖:“大胆刁奴,都到了陛下面前,还敢为自己脱罪。”
“奴才没有……”“父皇。”
姜岁安早已压下了心中怒意,声音尽量保持着平静,“儿臣认为,可能是另有其人。”
姜弘毅捏着眉心,另一只手却是握住了韩淑,“嗯,这两个小子再蠢,也不可能会同时点燃所有的艾草。”
姜岁安只扫了一眼堂上二人亲昵动作,压下了几乎要说出口的话。她还是小看韩淑母子了,在姜弘毅心里的地位恐怕难以撼动。两个太监一听这话,顿时喜极而泣:“正是正是!奴才们还是将艾草分开安置的,绝不可能同时燃起来呀!”
“而且那道门坏得太巧了,今日门被推倒之后,发现门下竟然卡着一只耳坠。”
姜岁安拧眉,连忙问他:“长什么样子?”
内务府总管忙从袖中掏出一只翠绿的耳坠,双手呈上:“奴才想来,可能不是凶手留下的,便是被关在里面那位姑姑留下的。”
耳坠成色极佳,通体泛着幽绿。但上面有好几道划痕,再加上款式老旧,看上去像十几年前的。白姒身上没有这种东西。“真是反了!”
姜弘毅额角青筋突突跳动,“朕竟从不知,朕的后宫之中竟这么能藏污纳垢。”
天子一怒,众人纷纷跪下。韩淑低眉顺眼的,眼底却有一丝怨恨一闪而过,唯有姜岁安捕捉到了她神情细微的变化。“皇上,仔细气着龙体。不过区区几个奴才而已。”
“区区几个?”
姜弘毅脸色沉重,紧紧盯着她,“那也是人命。天下万般子民,皆是朕的子民。更何况此事更是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发生,怎能轻描淡写略过?”
“更何况,连宫中都未能治理好,朕还如何治天下?”
韩淑如芒刺在背,顿时紧张:“臣妾妇人之言,还请皇上恕罪。臣妾辜负您和皇后娘娘的厚望,以为这只是一件意外,再加上又无人伤亡,这才……臣妾糊涂!”
姜岁安心下冷笑。她哪里是糊涂,分明是精明得很!在得知自己将福贵儿从天牢中提出来后,立刻就以冰窖的事情为借口,刚好堵住了福贵儿的话。又贼喊捉贼,洗清了碧霞宫的所有嫌疑。姜弘毅冷眸不语,姜岁安拱手道:“贵妃管辖六宫,难免出错,还望父皇见谅。”
话音刚落,韩淑那宛如毒蛇般冰冷阴毒的眼神已狠狠剜了姜岁安。看似在为她求情,实际上却是在变相提醒姜弘毅,后宫中这么多幺蛾子全都是在韩淑代管后宫才出现的。果然,姜弘毅也缓缓点头:“若再出现类似的事情,朕看你也不必再帮皇后代管六宫了。”
韩淑惊恐万分,福了福身子道:“臣妾不敢,定当兢兢业业,为陛下和皇后姐姐分忧。”
有了姜弘毅的敲打,再加上白姒已经被送出宫去,所以姜岁安并不担心了。“好了,冰窖一事,朕令你七日之内查清楚。”
姜弘毅说着,又看向了姜岁安,“看你精神十足,伤势也应当痊愈了吧?既是男子,就不该沉溺于后宅琐事,明日回朝吧。”
姜岁安心中一凛,知道这是她近期被卷入后宫之事惹姜弘毅略有微词了。“儿子知道了。”
最终,以那两个小太监和内务府总管共同被罚了三个月例银结束。走出上书房不过十步,韩淑暗含讥讽的话音便从身后传来:“太子长大了,敢跟本宫作对了。”
“本宫对事不对人,事实如此,难道要本宫在父皇面前撒谎么?”
姜岁安顿住了脚步,冷眸扫过那张不知咬碎了多少银牙的脸。“牙尖嘴利,还真是随了你那贱人生母!”
韩淑气得姣好面容都几乎扭曲,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骂道。姜岁安垂在袖中的手捏紧了拳头:“韩氏,你果然都知道!”
韩淑冷笑:“替本宫给你那奴婢出身的卑贱生母带句话,叫她洗干净脖子等着,下次本宫可不会放……”话未说完,姜岁安已经一拳打在了她肚子上!韩淑脸色巨变,痛到蜷缩成一团:“啊!”
“母妃,您怎么了!”
姜岁安十分关切的扶住了她,一手捂住她的口鼻,一边嚷嚷道,“母妃,您是不是病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韩淑整张脸都皱了一团,偏偏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目光化作利箭狠狠射向姜岁安。两人刚好是背对着奴仆,姜岁安又借着搀扶的由头,暗里狠狠掐了韩淑手臂几下。嘴上却痛心疾首道:“您一定是操劳过度了,儿臣这就去找父皇,让您好好休息一阵。”
韩淑痛到脸色发白,嘴唇哆哆嗦嗦颤动,却是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就在这时,姜弘毅也从里面出来,关心问道:“韩贵妃怎么了?”
“臣妾……臣妾被太子……”姜岁安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藏在袖袍下的手差点要拧掉韩淑身上的一块儿肉!“母妃或许是这段时日积劳成疾了,父皇莫怪。”
她刚才在上书房中就提过韩淑操劳过度,所以这时候再重提一遍,姜弘毅也信了。“既如此,那快回宫寻太医瞧瞧吧。”
姜弘毅正要越过二人匆忙去别处,明黄袖袍却被人紧紧攥住!韩淑倒吸了一口凉气,另一只手怎么也推不开姜岁安:“皇上,不是的。太子不孝,她刚刚分明……”“胡闹!”
姜弘毅一把甩开她的手,“前几日你总说太子不孝不义,如今你生了重病,太子为你忧心忡忡,你怎么还能说她不孝呢?”
姜岁安扯了扯嘴角,适时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苦笑:“母妃,未曾想到您竟是在父皇面前这样说儿臣的。”
既然韩淑喜欢用母子关系来捆绑她,那就休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韩淑痛到额头冷汗连连,姜岁安贴在她耳边轻声说:“大不了鱼死网破。你的欺君之罪,够你死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