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就是逃离家乡。下一步，也许就会有些刺头儿跳出来扰乱治安、烧杀抢掠了。故而，安抚人心和吃饱饭都很重要。“是，臣必定不辱使命。”
卫西拱手道。姜岁安有心想把春喜支出去，便抬了抬下巴：“春喜，你这几日就先去给卫大人帮忙吧。”
“可是殿下身边也需要有人伺候呀。”
春喜站在一旁有些踌躇，“奴才去帮忙了，谁来伺候殿下的饮食起居？”
“我这里不用你。”
姜岁安说。“是。”
两人吃完了早饭，便拱手告退。一顿早饭，姜岁安吃得食不知味。她一直刻意与李殊避开眼神交汇，然而当她筷子伸向碗里夹菜时，却忽然碰到了李殊的筷子。“为何神不守舍？”
李殊放下了筷子，轻声问她。一听他说话，姜岁安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晚上没睡好，还不都是因为他？姜岁安幽幽叹气：“昨天晚上，你怎么在后院？”
她无法避免的抬眸，正视李殊。却见李殊细嚼慢咽后，才不紧不慢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圆月高挂似玉盘，故而赏月。”
她怎么不信他有这么大雅兴呢，深更半夜不睡觉去看月亮？“没见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吧。”
姜岁安心虚至极。昨夜她都被他圈入怀中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自然没有。”
李殊看见她耳垂粉嫩，起了逗弄她的心思，轻笑道，“难道是殿下昨夜在做什么坏事，担心臣发现？”
姜岁安喉头一哽，硬着脖子说：“自然没有。”
她赌的就是昨夜天太黑，再加上后来被他圈入怀中时，她双手一直撑在他胸前，两人并没有肌肤相对，他自然也无法感知她的胸口与他有什么不同。“没有便好。”
李殊薄唇勾勒出一丝笑意，“殿下昨夜没休息好，一会儿再回去睡一会儿吧。”
就连李殊自己也未曾察觉，自从知道姜岁安是女儿身之后，对她说话的语气都温柔了许多。姜岁安心不在焉问：“那你呢？”
“随意走走。”
“我也去。”
姜岁安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恹恹的说。县令府此时已经被李殊的人接管了，之前锁在库房的东西也已经找到了。粮食不多不少，正好五百石。此外，还发现了二十多箱金银珠宝、奇珍异草。看来耿波在任的这十年，没少贪。卫西让人将那些粮食全都分批次运送出去，给全县又增加了一百个施粥地点。等到姜岁安和李殊出门时，城中才恢复了一点生机。从前施粥棚外连绵不绝的队伍分成了好几队，有百姓领到今日新鲜出锅的白米粥，感动得热泪盈眶，顾不上白粥滚烫，想一口全喝完却被烫得倒吸冷气。“是朝廷终于来救我们了吗？”
“阿娘，我们可以不用饿肚子了……”置身于市井之中，方知何为为民。姜岁安唇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勾，接下来只需要严惩耿波，找出此次水土流失的源头，再实施调水调沙。最后，就能回京城复命了。“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她话音刚落，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突然不见了。姜岁安扭头一看，李殊不知何时驻足在一个小摊前。走回一看，小摊子上摆放着一些玉簪。老板双手拢在袖中，有些拘谨道：“二位公子看看，这些玉簪成色都极好。”
这年头粮食都比金银价贵，他支着这小摊子，也是好几日都未曾开张了。姜岁安有些好奇，作为朝中凌驾百官的存在，她父亲的忘年交。李殊想要什么样的玉器会寻不到，此刻却在一个地摊面前停下了脚步。“这支好看吗？”
李殊拿起一支梅花簪，墨眸中好像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好看是好看。”
姜岁安已经被这支梅花簪子吸引了目光，不过她很快就联想到李殊不近女色。那这支梅花簪，他要送给谁？李殊扫过少女一丝不苟的束发，和一袭干净利落的蓝色长袍。眉心皱了皱。倒是他自己疏忽了。他修长手指又拿起了另一支毫无花色点缀的素玉簪子：“这两支都要了。”
“好嘞！”
老板喜笑颜开，“客官，我这边帮您包起来吧。”
“不用了。”
李殊站在姜岁安面前，轻轻将素玉簪子插进了她的发髻中。姜岁安石化了。就……就挺意外，怎么是送给她的？“今日是你十六岁诞辰，这里条件艰苦，只能委屈你了。”
李殊声音轻快，好似家中大哥在与小弟说话。姜岁安喉头一梗，有些局促：“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个。”
出来太久，她都忘了七月初三是她的诞辰。李殊淡淡一笑，不置可否。以往姜岁安每到这一日，总会让春喜递上请假的字条。久而久之，便知道这是她的诞辰了。韩贵妃对她不上心，皇帝成日里忙得晕头转向，所以她的诞辰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谢谢。”
姜岁安声若蚊呐，见李殊把那支梅花簪收进了怀里，好奇道，“这支梅花簪是要送给哪位姑娘么？”
李殊淡然点头：“暂时还没有人选。也许以后会送给我的夫人。”
听他这么一说，姜岁安不知为何，方才还踊跃着喜悦的心，突然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那学生祝先生早日觅得佳偶。”
她迅速隐藏起奇怪的情绪，拱手道谢。收了银子的摊贩莫名松了口气。原来这两人是师生关系呀，他还以为今儿碰见了一对断袖呢。姜岁安垂眸跟在李殊身后心绪万千，没有看路。突然，只听哎哟一声，她竟不小心撞到了人！“你没事……”“小人知错，小人该死，求大人不要打我！”
姜岁安连半句话都还没说完，就听那男人惊恐喊道，顿时愣住了。再一看那男人，蓬头垢面、满身污泥，杵着一根木棍当拐杖，昨日还健步如飞的腿，现在竟然脚腕被掰断，扭曲地在地上如死物一般被拖动！“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