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光芒时,乔少卿这才停下笔来。她看着自己抄写了一夜的经文,再加上之前存下来的,刚刚好凑齐了三百遍。她轻叹一口气,满眼的疲惫,可是在端详手里的经文时,又忍不住勾起了唇角。这是最后的剂量了,只要等那老太婆烧完最后一次,她也该一病不起了。我倒要看看这日后还有谁敢让我抄书?她轻搓着指尖,细小得看不清的粉末随即混入了这些经文之中。下毒这种事情自然是要礼尚往来。她乔少卿才不是任人拿捏的小白兔,何氏以为靠着听话丸就能控制自己,却不知所谓的顺承,不过都是蛰伏的准备罢了。何氏也该尝尝对她下手的滋味了。乔少卿眼底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祖母,这是今日的三百遍经文,还请您过目。”
何氏向来都是在清晨礼佛,乔少卿此刻弓着身子,将经文远远的抬高过自己的头顶,态度十分的谦卑,垂落的发丝衬得她乖巧听话,眼底还带着一圈淡淡的青黑,像是被驯服听话的畜生一样。何氏抿唇,和蔼的笑意中却是藏不住一丝轻蔑和得意。看,从回府就不老实的乔少卿近来在她的手下不就是很太平了嘛。“少卿啊,你最近的经书是越抄越快了,想来内容都熟记于心了吧。”
何氏懒洋洋的接过那一沓纸张,紧接着几张几张的投入在眼前的火盆中。乔少卿一晚上的心血在此刻全部化做了一团黑烟,烟消云散。她看着火光映照着何氏的脸还有她面前的黑烟,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乖顺道:“经书虽是每日三百遍,但是少卿愚昧有些道理还是不够明白,还望日后祖母多多教导。”
“嗯,你这丫头如今说话也是心平气和许多,让你抄经书果然是修身养性了许多。”
何氏向她伸出了手,乔少卿便自觉的扶着她从位置上起来。何氏便又说道:“可你为何昨日和瑾宁出门时,还要惹是生非,实在丢我们乔公府的颜面。少卿,你若是下次再敢如此意气用事,祖母可就要罚你了。”
她说着,目光还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罚?我倒要看看,你能拿什么东西罚?乔少卿垂下眼帘,缩着头害怕道:“少卿知道了。”
何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打量着她几眼,突然惊讶道:“诶,你的脸…怎么就突然间就好了呢?”
乔少卿下意识的轻抚着脸颊,眼眸一转,解释道:“毕竟昨日是要出门,我就用了从乡下治疤痕的土方子,没想到效果这么快。”
何氏心中划过一丝怀疑,有些厌弃道:“也罢,听说你昨日还见了太子殿下,幸亏不是之前那样的丑脸,否则太子殿下可不会替你出头了。”
乔少卿眉头一皱,居然反驳道:“太子殿下仁心宽厚,定不是只看皮囊的凡夫俗子。他昨日出手,少卿一直记着他的恩情。”
毕竟萧淮安可是当年为她娘亲收尸立坟的恩人,才不是那般肤浅。何氏听着她这番话,还以为这小丫头对太子殿下动了芳心,嗤笑一声道:“太子殿下自然是万般的好,但是少卿呀,你还是认清好你自己,莫要肖想太多了。”
这朝廷官员之中凡是有女儿的,谁不希望自己家出个皇后、贵妃的身份,他们乔公府暂时还没有男丁,可是却有一个才貌双全的乔瑾宁,何氏自是希望乔瑾宁能被萧淮安看上。而乔少卿虽说样貌不错,可是哪里比得过从小精养、生得娇美的乔瑾宁呢。何况乔少卿这丫头又在外养了七年,对乔公府可并不亲近。乔少卿情窦未开,这时并没有看出何氏的深意,只是心道:我把他当恩人,能肖想他什么?“罢了,去前厅吃饭吧。”
何氏见她许久不回话,还以为自己断了这丫头的念头。乔少卿点点头,嘴角这才勾起了一抹笑意。到了前厅,乔家人还是像之前一样用膳,乔少卿依旧像是个丫头一般在一旁端着何氏的漱口水。然后——“啊…啊…啊……”何氏刚喝了几口粥,蓦然掐着脖子在餐桌上发出诡异的叫声。她脸色青白,神情痛苦,瞳孔中还印着恐惧,十分的吓人。“娘,你怎么了?”
乔家人立刻放下碗筷围了上来,乔忠扶着何氏要倒下的身子满眼的惊慌。“祖母,你怎么了?”
乔瑾宁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快给老夫人端水,想来定是吃了什么卡着嗓子了吧。”
林棠说道,连忙吩咐着下人送水。所有人都围在了何氏身旁,唯有乔少卿站在一旁不为所动,静静的看着何氏痛苦的这一幕。她眼里隐藏着的笑意在这时猛然间觉察了不对劲。等等,这好像不应该是我给老太婆下毒的症状吧?她心中掀起一阵浪潮。她的毒不过是使老人家容易腹疼,精神衰弱的药物罢了,只是小小的一点毒却能让她老人家吃净苦头的毒,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一幅要被毒死的模样。她可没想着让何氏先丧命。不好!“祖母她不是卡嗓子!”
她上前一步,又细看了何氏的情况,沉声道,“还不快去请大夫,祖母她这是中毒了!”
“什么?”
乔忠惊呼,还没有反应过来,只会否认道,“在自己家里怎么会中毒呢?”
我怎么知道,你爱信不信。乔少卿闭上了本要开口的嘴。何氏死就死吧,反正日后也没有人罚她抄写经文了。“老夫人,你多喝点水会没事的。”
相较于乔少卿的不作为,林棠母女还是拼命的给何氏灌水,一脸紧张害怕的模样。可何氏这是却是紧抓着乔忠的手,艰难的出声道:“快…大夫……”乔忠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向外头喊道:“来人快去请大夫啊!”
何氏在这时像是咽气了一般闭上了眼睛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