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现这男人的骨相生的这样好看。哪怕依旧病殃殃的,气若游丝,但不吵不闹不打架。挺好。男人果然只有躺着才够顺眼。路嫣然擦了擦汗,满意的点了点头。“太妃娘娘,你可以进去看他了,但注意动作轻一点,不要把他吵醒。”
又叮嘱完丫鬟熬药,路嫣然便回房间换衣裳去了。夜已深,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太劳累的缘故,今夜竟然一夜无梦。宁太妃让几名太医围着萧渊洲检查,确认萧渊洲的情况的确在好转之后,对路嫣然的态度也温和了一些,还让人给她送来了早膳。而经过一夜的睡眠,萧渊洲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再喝一段时间的药就能恢复身体。只是丫鬟实在不敢僭越,萧渊洲睡着不张嘴,她们就只敢慢慢的喂,一勺药只有几滴流进萧渊洲嘴里,其余的全喂给枕头了。看的路嫣然扶额。多浪费呀,这些可都是上好的药材,什么人家经得住这么糟蹋?她干脆掰开萧渊洲的嘴,一根手指插进他的嘴里抵住了舌头,一勺接一勺药往他喉咙里灌。效果很好,本来还睡着的萧渊洲直接被呛醒,下意识的收紧牙关,眼看着要咬住路嫣然的手了,路嫣然用力一捏,掐住了他的下颚。“醒了就自己喝药。”
“……你拿什么给本王喂药?”
萧渊洲脸色黑沉沉的,看见路嫣然手指上晶莹的水光,只觉得一阵呕意上头,弯下腰就要吐。路嫣然温笑:“你吐,你敢吐我就敢摁着你的头,让你把药舔回去。”
“你!”
萧渊洲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忽然想起什么猛的掀开被褥,便看见了自己空荡荡的下肢。昨日经历的一切历历在目。“你竟敢砍了本王的腿!”
路嫣然眨了下眼:“你不是亲眼看见了吗?”
她不仅砍了,还割了很多肉,现在还在柴房放着呢,宁太妃说了,要把那些肉埋起来。“你还不知悔改?”
萧渊洲怒火中烧,挣扎着去拿架子上的剁骨刀。路嫣然啧了一声 用力将他推回去:“老实躺好,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你自己也知道你的腿是废的,断与不断有区别?”
“我虽砍了你的腿,却也是为了给你治病,再说,本也是你母妃请我救治你。”
“与其纠结你那本来就废掉的腿,还不如珍惜当下自己逐渐转好的身体,要命不要腿,要腿命三年。”
“什么三年?”
萧渊洲郁上心头,双通里布满了血丝,像一只暴怒的狮子。路嫣然冷笑:“晋王殿下武功盖世,不如好好想一想,若非是你中了毒,又怎会被区区士兵伤了腿?”
“还有那封送到敌国的密报,为何会有你晋王的印章?你心知自己未曾叛国,却也以为是自己恍惚之际不慎的失误吧?”
“可却没曾想,其实你是被人陷害,那毒中掺杂一蛊,那蛊可使人混沌之际听命行事,且用过一次之后便会失效,难以察觉。”
她不禁想起前世萧渊洲的下场,他因在战场失利,害的一起征战的兄弟将士们尸骨无存,他自己也双腿残废,返京后被众人讨伐,受人唾骂。可已成废人的萧渊洲连给自己将功折罪都做不到,只能苟延残喘,三年后便身死家中,直到三天之后尸体才被人发现。路嫣然眼中的怜悯太过明显,萧渊洲心头紧了紧,尝试动用内力,便发现自己体内残存的经脉竟然隐隐有回应了。他的武功可以恢复?明明之前他连抬手都费力,已然成了废人,他还以为是因为双腿被废,经脉也断了的缘故。似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路嫣然道。“其实是因为你中了毒而已。”
“不过就算我将你身上的毒解了,你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了,但手上功夫不会受影响,慢慢练起来就是。”
“但还得配合药物治疗,巧的是这些我都会,所以啊,晋王殿下,你可莫要再为难我这小小女子,否则我真怕自己受不了气,一针把你扎死。”
萧渊洲内心复杂,也计较不起来这女人说的满嘴讽刺了。他现在才相信,原来她是真的在给他治病,而且他已经在好转了。眼中的戾气渐渐消散,萧渊洲的气息平和了下来,乖乖接过还剩半碗的药,一口灌了下去。“我是何时中的毒?”
路嫣然也没隐瞒:“按照你的身体情况来看,一年前。”
萧渊洲的嘴唇抿成一线,眼中浮上了些许湿意。“也就是一年前,我正在沙场征战的那几日?”
路嫣然点了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萧渊洲喉间一紧,自回京以后,他每晚都会梦见沙场上游荡的怨魂,质问他为何将他们遗留在边关。他这个将军做的不称职,明明是他带他们出外出征战,却无法将他们平安带回,这使得他一度陷入自我厌弃之中,恨不能以死谢罪。却原来并不全是他的过错,而是因为他中毒,且被人陷害。“我该怎么做?”
萧渊洲心中已经有了火光熊熊燃起,他有了前行的动力,一改先前的颓丧,急切的询问。“我该怎么做才能恢复。”
他要为那枉死的三万大军复仇,也要给自己,争回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