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看着眼前这种情况，路嫣然决定还是等之后再说，现在不是提其他事的时候。齐川连费力的转动眼珠，已经将路嫣然心中的想法彻底看穿。“趁为师现在这还有点精力，快说，不然等到以后，可没机会了。”

“师父！”

路嫣然恼怒地叫道。慢慢闭上眼，齐川连低不可闻地叹气：“嫣然，有些无法逆转的事情你必须试着去接受，快说吧，这是为师最后还能帮一帮你的时机了，以后你，还有你的师弟师妹们，都必须靠自己的力量走下去，师父没有办法在守在你们身边帮你们。”

“你们该长大了。”

他也想继续当他们的避风港，一直守在徒弟们的身边，可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谁也逃不掉，躲不过。“师父……”屋子里，路嫣然跟姬羽不约而同的红了眼睛。极力忍耐着难受的情绪，路嫣然低头将自己带来的药丸取出。“师父，能否帮我看看这药究竟有何作用？我自己检测了很久，实在分辨不出。”

齐川连闻言看了两眼，立刻吩咐道：“小羽，去将我的工具拿过来。”

一套由神医谷主亲手打造的工具，被放在床边的桌上，一做起正事来，三个在医术领域造诣很高的人，纷纷摒弃一切杂念，专心手上的工作。齐川连将一颗药丸小心的放在观测台上，而后用看、闻的方法细细辨别。做这些举动的时候，路嫣然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放下药丸，齐川连对姬羽道。“抓一只我们之前养的小白兔来。”

看着姬羽匆匆离开的方向，路嫣然怔了怔，一脸茫然。齐川连见状，轻笑一声，耐心的解释。“在你离开神医谷之后，我们就停止了用人试药，用人试药的法子有违伦理，这种事做多了恐会多生祸端。”

“所以从一年前开始，为师就想到了用小动物来代替人体试药的办法，但动物跟人类的身体构造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以至于有时候的结果并不准确，不过这法子还是值得一试的。”

等姬羽将一只两掌大小的红眼睛兔子放在桌上后，便在齐川连的指挥下，迅速将药丸塞进兔子的嘴里。“先等一会儿，看看情况。”

做这些事时最需要耐心，兔子被关进笼子里，师徒三人都静默地观察着。最初一个时辰，兔子的行动一切如常。但到之后，兔子的行动明显变得迟钝。安静的环境中，齐川连困倦地打了个哈欠。不忍师父疲累，路嫣然主动道：“师父先休息吧，我不着急这事。”

“无妨。”

紧盯着变得迟钝的兔子，齐川连摇了摇头。“为师在这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找点事做，正好养一下精神。”

两个时辰后，一直都很安静的兔子突然开始在笼子乱撞。师徒三人看着这一幕谁都没有说话。后半夜，兔子在诡异的乱撞笼子后，动作渐渐变得缓慢，直至最后身体一歪，失去了动静。使唤着姬羽将死掉的兔子取出来，而后，齐川连亲手操刀刨开了兔子的身体。身体内部，小小的一颗兔子心脏，还在鼓鼓地跳动着。观察了片刻，齐川连便紧皱眉头。“兴奋过激致死。”

“药物进入体内后，先是刺激了神经，所以我们刚才才看到它在笼子里乱撞的现象。”

“至于后来行动逐渐迟缓，多半是因为药物的量太大超过了兔子身体所能承受的负荷。”

“如果是人体的话，这药发作的时间会更长，当然激发的作用也不会如此明显。”

重新取出一颗药丸观察了半响，齐川连沉声道。“此药的作用十分阴毒，进入人体内起效的周起很长，应该是一种慢性毒药，如此一来，在之后多半会持续给药，一点点对身体造成伤害，最后身体机理被彻底破坏，导致死亡。”

“方才为师观察那兔子，倒是想起有几味会使人神智不清变得痴傻的药来”思索片刻，齐川连立刻扑开笔墨纸砚，记下了三味药。“紫河车，银母，石花。”

“师父，此毒可有解法？”

路嫣然恍惚道。她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皇帝想要萧渊洲的命，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会用这样阴毒的法子。先将人一点点变得痴傻，最后再因为毒素堆积发作致死，一切都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让人怀疑。“咳咳……”缓了片刻，齐川连道：“紫河车跟银母的毒倒是不难解，棘手的是那石花，此物虽然带了一个花字，但其实是一种矿物药，这也是会致命的关键，为师也没有碰到过，若你真想解决，用砒霜或可一试，以毒攻毒。”

说罢，他担忧地看着路嫣然：“嫣然，你身上怎会有这种东西？”

路嫣然下意识的撇开视线，不想让师父再为自己担心。“是有人想害我一个认识的人，我觉得这药不对，就收起来了。”

“你呀——”齐川连语气无奈。“为师早给你说过外面人心险恶！这一出是不是那个萧宁轩惹出的事？”

提到萧宁轩，路嫣然心中便是一阵刺痛。听着师父恨铁不成钢的话，路嫣然恍然觉得，前世的师父肯定也是这样，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为她担忧。勉强提起精神，路嫣然淡笑出声。“师父，我现在跟萧宁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此话当真？”

原本半靠在床头的齐川连听到这话，立刻撑起身子，坐了起来。“那你这次回来便不会再离开了？”

没等路嫣然回答，齐川连咬牙切齿地骂道。“那小子心术不正，当时为师便想阻止你，无奈你这丫头表面看着温驯，其实是个倔骨头，几个徒弟中，就属你脾气最古怪，好在你现在清醒过来也不晚，日后便安安心心待在岛上。”

被师父说的双颊发烫，想起萧渊洲，路嫣然有些不自在的动动手指。“师父……”不敢抬头看师父的脸色，路嫣然说的小心翼翼。“现在我又跟另外一个人成亲了……”齐川连眼睛瞬间睁开，接着便是失望惊怒涌上心头。“你……你走——现在就，咳咳……”话说到一半，他的胸膛鼓动，接着发出剧烈的咳嗽。路嫣然连忙扑过去，当看到师父手上咯出的鲜血时，瞳孔皱缩。“师父，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我跟他不是真的成亲，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借他的身份帮忙，而他身体有疾，我为他治疗，我们只是互惠互利。”

路嫣然慌乱道，活了两辈子，如今亲眼看到师父虚弱的模样，她久违地感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