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一早。“大家莫要惊慌,人人有份。”
路嫣然声音清朗,面前之人皆能听得到。百姓们原本还都着急着要去抢粮,在路嫣然的声声安抚之下,心中踏实不少,到底是规规矩矩的等着排队领粮。等待期间,不少百姓都朝着萧渊洲与路嫣然那边望去。这二人今日都穿着藏青色衣衫。路嫣然的衣裙简朴,如今日头正盛,光芒落下,那精巧的面容上也浮出细细汗水。她却并不像大家闺秀那般的娇柔造作,拿着帕子来回煽动面颊,反而大大方方的同他们站在日头之下,一起等着发放灾粮。只有在呼出阵阵热气时,才会用宽大的衣袖在一旁轻轻扇风。而坐在她身旁轮椅上的男人,面容俊郎,眉眼当中皆是清透。被他瞧上一眼,众人都能够感受到铁甲革身的气度,像是战场上面涌来的。无形的震慑,在百姓们的心中荡漾开来。见路嫣然这般的爽朗干脆,有百姓在领到救济粮时,正好路过路嫣然,他抬眸发问。“晋王妃,家中老如如今大病,我听着街坊说,那是什么疫病?”
“小人也没念过几次书,不懂这些,但看着家中老母病重在身,时常痛苦呻吟,我就当儿子的,心中难耐,何时,京城才会派人前来救治啊?”
此时,百姓觉察到路嫣然的侧旁一道凌厉视线扫过来,那是晋王的。小腿微微发颤,却在下一瞬,就稳住了身形,他所问的那是正道之事,他们是晋国子民,那当今皇上理应派来人前来救治才是。是以,百姓看向路嫣然的目光,愈发的热切。路嫣然怎能感知不到?她当即道。“京中何时派人来,本王妃也并不知,圣心难度,也唯有一个等字。”
“啊?”
那男人朴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慌乱。“家中老母可还等着救治啊,这可该怎么办才好!”
跟在他身后等着领粮的百姓们,这时也都着急起来。“我那孩儿还在嗷嗷待哺,内人却高热不退,昏迷未醒,迟迟不曾下奶。在这般拖下去,我那孩儿怕是也要没了命……”好些个百姓们此时都嚷嚷开来,显然是为此焦灼不已。路嫣然却是微微一抬手,她安抚道。“大家莫要惊慌,我与王爷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若是事情顺利,想必不日便有解药。”
百姓们为之困惑,纷纷看向那藏青对襟长裙。“晋王妃,您这话是……”“难不成是已经有解药了,只是还在路上?”
百姓聪慧,已经有人猜到,这时问起。说话的是个高个男人,在百姓当中,可谓是鹤立鸡群。路嫣然只是朝那边撇上一眼,就扫见了他。她却是立即回转眸子,看向身侧。“王爷大度,知道我会医理,有八分把握,可治好疫病。”
“苦于无人试药,我也不知药效如何?”
“王爷他自告奋勇,那时王爷曾说,若患疫病之人能少遭些苦楚,他就算再多喝几盅的药,也都是无妨。”
三声话下,百姓们却震撼于此。目光纷纷落转在那,稳坐在轮椅上,矮与他们半头,却气度大开的男子。不过是刹那间,百姓们只觉得,晋王更英勇了。他还是在边关杀敌,保家卫国的晋王,即便双腿残废,却志向不改。百姓们在晋王心中的分量,似乎一直是如此……一时之间,百姓们震撼于此。年长之人,都联想到多年间,萧渊洲驻守在边关,才能够换来他们这些百姓多年的安居乐业。还有南域暴乱,晋王一鼓定胜负,早已传便大晋。如今看来,往日传言皆为虚言,若非是萧渊洲,他们何曾有这样安稳的日子过活?刷刷的,一道道灼热视线落在萧渊洲的身上。男人却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身旁的侍卫,分发救济粮,似是并不觉得他这样的举动有什么。正巧无端起了一阵南风,并不发寒,反倒吹得立在日头下的百姓们浑身舒畅。却有人生怕萧渊洲会因此病倒,难免是向着萧渊洲关切起来。更何况,萧渊洲如今还在为他们试药。若是再次病倒,肯定会影响到试药时间。到时家中患病的老母、幼儿兄长,还不知何时才能康复。况且晋王先帝时便为百姓们撑起一片天地,他理应受到如此。百姓们纷纷开口,劝说起来。“晋王,天气无端起风,恐会发寒,您还是先回府院。”
“就是,我们必会遵照晋王妃指意,在此安生排队。”
路嫣然目光回转,落在男人身上。见他眉眼依旧,却难掩疲态,亦是劝出声来。“王爷,您方才服下汤药,药效快起,不如还是随了百姓的意,先回去。”
“这里有我与侍卫们看着,想来,是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南风阵阵,徐徐吹进萧渊洲的宽大衣袖之间,他还真差点儿起了冷意。倒也没勉强自己,萧渊洲点点头,向着百姓们安抚几声,终归还是回去了。后续有路嫣然震场,且得知萧渊洲在为他们试药,百姓们安分守己,当真是领了粮,就安生归家。让路嫣然省心不少。领粮的百姓,可不在少数,此事在南下百姓之间传开,更是沿着南风北上,一路传回了京城。这股子南风,直直吹到了萧渊离的耳中。他看着面前的折子,心中有些气急。这晋王,净是会做些显眼的事情!怎么?是生怕百姓们不知,这都是他的功劳吗?越是如此,在萧渊洲的衬托之下,那他这个当皇上的,就窝囊了几分。萧渊离心里气闷,但还是做足了戏。明面上,萧渊离在早朝之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一阵夸奖萧渊洲。“晋王此行,朕心中深感慰贴,为朕解决了心头大患,也救了黎民百姓与苦难之间,有如此忧心于百姓之人,那是我晋国之幸!”
“待晋王、晋王妃归来之日,朕必会重重行赏。”
一众朝臣见风使舵,当即跪拜下来,“皇上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