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千珏微微颔首。“将军放心，云姑娘医术高明，本王已经没有大碍了。”

云寒川才稍稍松了口气。可又有些不安：“微臣是问倾落那里……”姬千珏挑了挑眉，道：“她现在还不知道真相，不过将军可以放心，等成婚之日，本王会告诉她的。”

云寒川叹了口气，担忧地往凝霜院的方向看了一眼。“倾落这孩子倔的很，不知是否肯嫁……”这也是他最为担心的地方。他的女儿，他最为了解。云倾落从前就倔强执拗，后来经历了顾家之后，更为坚韧，若是她不想做的事情，恐怕没人能说服。姬千珏眼神微动，声音低沉地道：“云将军大可不必担心，她会心甘情愿地嫁给本王的。”

拐角处的一抹裙影动了动，又消失在夜色里。因为是低调出门，云寒川并没有送姬千珏出府，反而心安理得地回了主院。他哼着小曲儿刚进门，就看姜氏正坐在桌子前，手边还放着一根鞭子。云寒川心底一个咯噔，连忙堆出笑脸。“夫人，谁惹你生气了？怎么还把家法拿出来了？”

看着桌子上那小牛皮拧制的短鞭，云寒川身上莫名一凉。他赔着笑，小心地上前，准备把那短鞭送回它该去的地方。“你动它一下试试。”

姜氏猛然抬眸，眼神清冽如刀。外人面前从来柔弱温顺的美人儿，私下里如此浓烈杀气，云寒川却似乎早已习惯。他英俊的脸上神色微变，笑呵呵地道：“夫人，我这不是怕你伤到自己吗？你说，谁气到了你，我这就替你出气去！”

云寒川说着，咽下一口凉气。别人可能不知，可他却再清楚不过。姜氏的家法，从来只针对他。除他之外，别说府中下人，就连云青衫兄弟几人，都不曾有幸尝试过。姜氏气呼呼地看着他，一双杏眼里泪水弥漫，痛苦又坚韧。“川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把倾落卖了？”

她握紧了桌上的鞭子，漂亮的双唇隐隐颤抖。见她哭了，云寒川顿时一阵心疼。他半跪姜氏面前，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泪水：“怎么会？倾落可是我们的孩子，我不可能让任何人伤害她。”

姜氏声音里满是委屈，她哽咽道：“可我方才去前院找你，明明听到你跟九王爷说，要让倾落嫁给她，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想到唯一的女儿曾遭受不幸，甚至又要被当做筹码嫁入九王府，姜氏心里就疼的不行。即便姬千珏身居高位，即便他对云倾落很好，对云家也很好。可若是云倾落不愿意，她这个做娘的就是豁出性命，也要护她周全！云寒川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夫人，你误会了，其实倾落和九王爷……”云寒川劝了半夜，姜氏听的云里雾里。不过，总算是明白了。她眼圈儿通红，紧紧地揪着云寒川的衣袖，一脸的不可置信。“川哥，你是说，当年和倾落在一起的人是九王爷？！”

云寒川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她。“没错，只是当年军情紧急，他又在被人追杀，只留下了信物，就带兵出征了。”

没想到，顾长澈这个主谋却趁虚而入，把云倾落哄骗到了顾家当牛做马，最后还要一甩了之。“九王爷回京之后，才找到了倾落，所以一直对她照顾有加……”姜氏咬了咬唇，担心地看着云寒川。“可倾落毕竟是归家之身，就算当年之人是九王爷，他岂能顺理成章地娶她？”

姜氏知道这世界对女子到底多么残酷，心里有无数担忧。就算姬千珏娶了云倾落，日后说不定也听信谗言，逐渐嫌弃她……姜氏越想越是慌张。云寒川无奈地笑了：“好了夫人，我心底也有许多担心，只是九王爷的人品，咱们还是信得过的。若是他将来失信，对倾落不好，也还有咱们不是？”

云家的势力虽比不上九王府，可也不是任由人捏圆搓扁的。见姜氏神色焦虑忧愁，云寒川又低声劝道：“更何况，据我所知，九王爷和倾落两情相悦……”姜氏瞪大双眼，云寒川却拥着她入了内帐，夫妻二人声音渐小。翌日一早。云倾落被皇后召进鸣鸾宫。云倾落一身浅青罗裙，上面绣着浅色竹叶，身形笔直地站在鸣鸾宫里，气质清冷高洁。“不知皇后娘娘召见臣女是为何事？”

云倾落声音清脆，从容淡然，在这清凉的大殿里传开，宛如山风过耳。皇后穿着繁琐宫裙，颜色是鲜艳的红，头上带着凤钗金簪，脸上涂脂抹粉，遮住了眼底乌黑。“你是大夫，本宫召你除了看病请脉，难道还要和你闲话家常不成？”

皇后慵懒地靠在软垫上，眼神讥讽地看着云倾落，缓缓开口：“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云倾落也不生气，菱唇勾起浅浅的笑。“倾落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过皇后娘娘早就不让我负责您的身体了，故而才有此一问。”

顿了顿，她又道：“人都说医毒相依，皇后娘娘对于身边的太医大夫，也该谨慎客气些，否则万一将来谁起了歹心，伤及娘娘凤体，可就不划算了。”

听着云倾落不加掩饰的威胁，皇后脸色迅速难看了下来。“云倾落，你竟敢威胁本宫？信不信本宫立刻让人砍了你的脑袋？！”

她捏紧手指，脸色愠怒，情绪显然已经失控。云倾落毫不畏惧地抬眸，清冽如水的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皇后的胸前。“上次手术的时候，我已经跟皇后娘娘说过，少发脾气，保持温和，您却还是如此暴躁。”

“倘若下次再发病，可就神仙难治了。”

云倾落虽轻描淡写，可皇后却听的刺耳。她脸色青白交替，愤怒地盯着云倾落，捏紧了手指。“云倾落，你如此行狂，竟敢威胁忤逆本宫，真是该死……”云倾落好脾气地笑了笑，冷冽的凤眸看向皇后。“可我若是死了，谁来保皇后娘娘的命呢？所以无论皇后娘娘再生气，也不舍得杀我，对吧？”

“你！”

皇后脸色愤怒，气了一瞬，忽而笑了。“云倾落，你说的对，本宫不会杀了你，可本宫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云倾落挑眉：“那我拭目以待。”

皇后还想说什么，却听门外太监响亮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晋王，晋王妃驾到！”

皇后连忙揉了揉脸，笑盈盈地出门迎接。云倾落也抬步跟了上去。“见过皇上，臣妾等了皇上许久了。”

皇后一脸眷恋，眼睛深处却藏着难以察觉的得意。晋王和鹤庆也恭敬地行礼：“见过父皇母后，儿臣儿媳特意来给父皇母后行礼敬茶。”

鹤庆眼神瞥见一边的云倾落，脸色立刻黑了下去。“云倾落，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