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从上空缓缓落下，双脚站定后，隔着敞开的玻璃门，对里面的众人说道“很好，你们都很好，让这座江湖都变年轻了不少。”

江湖依旧人才辈出，所以不是江湖老了，是自己确实老了。

宋景元是第一个意识到张老来历并反应过来的人，走到门外，对着张老抱拳作揖“晚辈宋景元拜见张先启前辈。”

凡人和修士里的顶尖强者不仅仅只有武道榜上的那八位，还有五圣，五位不入武道榜却被世人称之为圣的人。

一剑东逐耀，侠生幕南遮，西海有逸佛，帝都北封川，中取苍天公。

论一对一的实力，五圣不一定能胜过武道榜第一，却绝不会比武道榜余下的七个人弱。

五圣之一，东逐耀张先启就是眼前的老人，那个传说中进去过耀世神殿，还能安然回归的凡人。

宋景元面露忧色“前辈，这曹逸神将毕竟是神族之人，神族若追查下来。”

张先启抬起手，开口打断了宋景元的话“放心吧，神族如今有位英明的战神，他不会为了一个做恶的神将报仇。”

宋景元“那就好。”

张先启看了看在场的五人，接着开口“可那战神晟寒庭发现了我的存在，就一定会来找我。”

除了叶敏君外，宋景元、赵当、宋书航、余倩四人个个面露惶恐。

战神晟寒庭，天地六惶惶之一，传说中的存在，若要来这里找麻烦，谁人能阻？

东逐耀张先启不行，笑沧海余秋石不行，司法三尊也还是不行。

张先启知道这些晚辈在顾虑什么“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那晟寒庭只会来找我，不会找不相干的人。”

宋景元询问“这是为何？”

张先启笑着开口“因为我偷了耀世神殿的东西。”

偷了神族的东西，神族的第一战神也即将找上门来，但眼前的老人却毫不在乎。从他打算重新现世，不再隐藏时，他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这个时候了，众人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知道的太多反而不是好事。没有再过多深究，只是相互询问了伤势，不多时就各自散去。

云层之上，一架飞机正按照着航线稳稳飞行。

方轩佰就坐在头等舱内，喝着咖啡，听着小曲。

将窗帘拉开，方轩佰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

飞机的机翼上居然站着一个人，身穿黑色休闲套装，脚上一双白色名牌运动鞋，面容俊郎，长发飘逸。

虽有长发，却是男子。

这是仙人还是幻象？

机翼上的男子悠悠然地转过面庞，用冷冷的目光看向飞机内的方轩佰，虽未见其开口，但男子的话语却能传到方轩佰脑海中来“你与曹逸狼狈多年，如今曹逸已死，而你也该死。”

目的地到达，飞机落地后。

“先生，您的目的地到了，先生，先生？”

一名空姐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方轩佰肩膀，想要叫醒熟睡的方轩佰，奈何方轩佰迟迟没有回应。

空姐伸出手指，却已经探不到方轩佰的任何呼吸，再摸了摸方轩佰的心门，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方轩佰睡着了，而且永远不会再醒过来。

对于方轩佰的死亡，只会被断定为疾病猝死，没有人能发现是他杀。

杀方轩佰的是谁？唯有战神晟寒庭。

堰州市人民医院。

余倩“姐妹，你前天那飒爽英姿一直在我脑海里一遍又一遍浮现，挥之不去，我简直是迷上你了，无法自拔。放心吧，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你依旧是我柔弱文静的好姐妹，我那两个师兄也不会乱说。”

叶敏君岔开话题“姐妹，要不要去吃炸酱面？”

余倩拉起叶敏君的手点头“行，好久没吃炸酱面了。你是不知道，今天在电梯里遇到宋医生，宋医生依旧是那副严肃冷漠的表情，再回想起前天他自我介绍时的自恋，简直判若两人。”

妄想转移话题明显是多余的，无论绕多大的弯，余倩也能拐回来，讨论和前天有关的事。

余倩一边吃着炸酱面，一边提议道“敏君呀，一会我们去蹦迪吧。”

叶敏君摇了摇头“我不会蹦迪，也不怎么想去。”

余倩“你说你，每天回去那么早，不觉得无聊吗？”

叶敏君“不会呀，每天回去后也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洗澡、洗衣服、归纳一天的工作、作作报表、搜搜资料或者追追剧，最后和男朋友视频一会儿，有时还会通着语音睡觉。”

余倩沮丧道“看来无聊的人是我。”

叶敏君将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了余倩碗里“还没动过。”

余倩“谢谢姐妹。”

叶敏君“听说下周你就要被安排去内科门诊了。”

余倩啃着鸡腿，含糊不清地回答“对呢。”

叶敏君“好像宋景元宋医生就是内科门诊的专家。”

余倩放下鸡腿，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才小声说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想去追那白大褂无敌的宋景元。”

叶敏君吃了一惊，差点将喝进口里的水再喷出来“姐妹，你没开玩笑吧，你23岁，宋医生32岁，而且宋医生还有女朋友了。”

余倩“他那女朋友能叫女朋友吗？他们根本就不会有结果。而且我喜欢一个人也很正常吧，既然喜欢，我就得尝试尝试，万一实现了呢。”

叶敏君“我是支持你的，毕竟我男朋友也大我三岁，宋医生大你九岁也没问题，只是你舅舅会答应吗？”

余倩底气不足道“应该会答应吧，不过现在提起我舅舅是不是太早了些，我还没追到白大褂无敌呢。”

叶敏君看得出来，余倩没有开玩笑，很认真。

叶敏君“那我再多问一句，是你舅舅厉害还是宋医生厉害？”

余倩“宋医生武道榜排名第六，而我舅舅虽未在武道榜上有名，却打赢过武道榜排名第三的刀皇张示，战平过武道榜排名第二的道首韩元松，想想就知道结果了。”

叶敏君“原来厉害的不止有武道榜和五圣。”

余倩点头“敏君，明明你很厉害，但你对这一方世界好像不太了解，你的修为是谁人教的呢？”

叶敏君摇了摇头“没有人教。”

余倩神色古怪“别告诉我你是自己悟出来的，自学成才。”

叶敏君被余倩的古怪表情逗笑了“也不是自学成才，那是五年前的事了，也是在那一年，我认识了我的男朋友。”

“继续说，别停，我得接着吃瓜。”

此时的余倩像个好学的孩子，目不转睛地看向叶敏君。

叶敏君“那年宿舍楼里燃起了大火，火势蔓延太快，我所在的楼层太高，电梯没办法使用，应急楼道里又布满了浓浓的黑烟和火花。我就用湿毛巾护住口鼻，抱着膝盖缩在宿舍的墙角里。听说当时消防车还没来，很多人都只敢在外围施救，唯有一个年轻人将自己淋湿，披着又湿又重的被子冲进了宿舍楼内，在救到我之前，他已经救出去了三个人。”

余倩“那个年轻人就是你男朋友吧，只是你怎么不是第一个被救的。”

叶敏君“傻姐妹，当时我们还不认识呢，他只是本能的救人。”

余倩一拍额头“是我糊涂了。”

叶敏君“也就是自那之后，我时常会在梦里梦见一只蝴蝶飞舞，每当我想伸手抓住，却又总会消失不见。再后来，那蝴蝶也不见了，我的脑海里却多了一句话和很多剑法和口诀。那句话也让我稀里糊涂地参悟了五年多时间，迟迟得不到答案。”

余倩好奇“什么话？”

叶敏君“天泽云梦处，有蝶剑意结，等达天外境，能解世间绝。”

晚上，三两星辰点缀夜空，时有乌蒙遮蔽月华。

在这里租房近一个月了，这是叶敏君第一次走上楼顶。

看到楼顶早已在等候自己的老人背影，叶敏君显得忐忑不少，是吉是凶尤为可知。

叶敏君轻唤“前辈。”

张先启转过了身“小友来了，若是信得过老夫，不防近前两步。”

谈不上信不信，只是叶敏君敢，所以迈步向前。

张先启从旁边石桌上拿起了两本书，随后递给了叶敏君。

叶敏君看了看书本，又看了看张先启，下意识地伸手接过。

这个在江湖风雨了近百年的老人，这个被世人称为五圣之一东逐耀的老人，在月华的映射下，显得佝偻了许多。

张先启“这两本是我的毕生武学，一本是内修法门，起名一气化三清。一本是外修剑意，起名无双剑诀，又名太虚剑意。此刻交给小友，小友若是不嫌弃，可以自行修行，只是太虚剑意仍是残缺，我已经没有机会也没有实力去补全，希望小友以后可以将太虚剑意补全。”

叶敏君提高警惕，不解道“前辈为何会待我这般好，前辈又为什么会觉得我能够将这太虚剑意补全？”

张先启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瓶，小瓶内有一朵彼岸花在挣扎，颜色在不断变换，除了红橙黄绿青蓝紫还有金棕黑白。

叶敏君皱眉“彼岸花？”

张先启摇头“这不是彼岸花，而是一缕天道气运，彼岸花只是我心中凝聚的图案。”

看着眼前不属于人间的事物，叶敏君似乎想起了什么“这就是你从耀世神殿里偷出的东西。”

张先启点头“也正是这一缕天道气运，才让我确定，你就是能补全我太虚剑意的有缘人。当日你来租房，它就开始异动非常，尤其是你男友来找你，这缕天道气运隐隐有破禁之象。”

叶敏君“那前辈该找的人不应该是我，而是我男朋友。”

张先启摇头“破禁之象并不是意味着这缕天道气运与你男友有缘，而是意味着你男友是个不祥之人，而且不是一般的不详之人，而是让天道都觉得愤怒或者颤抖的不详之人。所以这缕天道气运的有缘人只是你。”

叶敏君怒了“一句话就说了三个不详之人，他是哪里惹了你吗？他只是个普通人，谈什么不详，我敬你是前辈，若是再胡说八道，即便你再名满天下、修行再强，我也不怕和你战一战。”

张先启无奈摇了摇头，低声下气地开口“唉，小友莫气，如果不信我也没关系，就当我妄语吧。看在我这个老人寿命无多的份上，莫要和我生气，毕竟我的死期也将至了。”

确实，先不说那天地六惶惶之一的战神晟寒庭即将到来，就是依照张先启目前的年纪，也是寿命无多了。

听到张先启的话，叶敏君的气也略微消了些“我可以答应前辈，尽可能补全你的太虚剑意，至于能补到什么地步，不能怨我。”

见叶敏君不再动怒，张先启笑了“不怨不怨，如果小友找到根骨适合修行的人，也可以帮我把这两门术法传下去。”

叶敏君“还有一点，我不能拜你为师，若是要我拜师，前辈可以找别人代劳。”

张先启“自然不拜，以小友的气运，让我拜小友为师都行。”

这属于不正经吗？

叶敏君“那倒不必。”

张先启又递出了手中装有一缕天道气运的玻璃瓶“那这东西？”

叶敏君退后了两步“这你想都别想，战神晟寒庭本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来，我不想惹火上身。”

张先启“哈哈哈哈，小友误会了，这天道气运与你有缘，唯有你能炼化，一旦炼化，神佛不能察。”

叶敏君摇头“即便你说的是事实，即便你会宁死担下罪名，我也不会冒险，这东西你还是交给别人吧。”

看到叶敏君准备下楼，张先启提掌向前，叶敏君本就有所防备，对于张先启给自己的两门法术也是半信半疑，此时见到张先启出手，自然出掌迎击。

两掌相碰，真气四溢，楼顶崩裂，四周盆栽尽数倾覆。

相持数息时间，叶敏君口中流出了鲜血，收掌倒退了数步。

张先启催动法术，使叶敏君嘴角鲜血凝聚出了一滴，向张先启飞去，落进了那装有一缕天道气运的玻璃瓶里。

玻璃瓶内的天道气运与叶敏君鲜血融合，飞出了玻璃瓶，飞向了叶敏君。

叶敏君伸手遮挡，却无济于事，那融合了叶敏君鲜血的天道气运进入了叶敏君体内，叶敏君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五官皆明，额头也出现了颜色变换的彼岸花印记。不过印记只存在了五秒就淡去了痕迹。

张先启“小友，能让我在临死前遇到你也算是一种运气，你或许不知道，我为了找到能炼化天道气运之人，足足找寻了数十年，本以为此生无望，却没想到命运使然，还是遇到了你，你将来的成就必将是我遥不可及的存在。”

叶敏君“你这老头，为了找什么所谓的气运有缘人，找了数十年，怕不是疯了。”

张先启“疯就疯了吧，从很多年前我变成孤家寡人开始，我就已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