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君瑶正皱眉思索, 就见外甥又和陆时慎对上了，俩人间火光四起。

　　叶君瑶还没想明白矛盾怎么就瞬间转移了，先拍了拍桌子：“坐下吃饭, 边吃边说。”

　　江稚野气都气饱了：“我不饿。”

　　叶君瑶拿起茶壶开始烫杯子：“你不饿诺诺饿呀，快给孩子把杯子涮一下。”

　　原本她冲好杯盘就想递给崽子的, 但见外甥火气那么冲, 便起了让他自己做转移注意力的心思, 顺便也多观察下自家大孩子如何带小崽的。

　　虽说是亲父子责无旁贷，但她跟梁恒还是不太放心, 只不过是一向尊重外甥的选择，想着等真带不明白她再上手帮忙。

　　江稚野一低头, 就对上仰着小脑瓜认真看自己的崽。

　　小家伙似乎时时刻刻爱意满满，不是盯着他, 就是想要黏陆时慎，生怕两人丢了一般。

　　面对这样天真纯粹的目光，江稚野的火气明显消减，正准备打开餐具的外包装，就被一双冷白的大掌先一步拿起。

　　陆时慎手上动作又稳又快, 拆开三套餐具浇上滚烫的茶水才缓声开口：“学校已经落下来的处罚轻易不会改变, 而且这些人的满分成绩也不一定是真的。”

　　江稚野掀起眼皮看他：“你怎么知道？”

　　陆时慎不答反问：“你觉得那孩子像能拿满分的？”

　　他一边淡声说着, 一边继续着手上的清洗工作。

　　陆时慎的手掌相对宽大，指骨修长, 简单的清洗动作更像是对双手的展示, 转动间腕骨的筋络微微偾起，带出的小臂线条流畅漂亮。

　　陆时慎没像叶君瑶那样用热茶水烫餐具, 只是快速冲洗了一番, 因为清楚高温煮沸消毒必须满足两点, 一是温度要在80-100℃以上，二是至少要在这个温度下保持10分钟才能使病毒细菌灭活。

　　热茶水连温度都不能满足，烫餐具更多是一种自我安慰的仪式感，不过使用前快速涮一遍倒是可以洗去浮灰和残留的油污。

　　陆时慎冲洗后逐一放到一大一小的身前，看得对面的叶君瑶露出“姨母笑”。

　　在她看来两个都是好孩子，还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关系能缓解实在再好不过了。

　　有陆时慎安抚外甥她没什么不放心的，暂时将事情放一放，起身去拿蘸料去了。

　　江稚野脑子转了一圈，面有忿忿冷哼一声：“确实不像……但他的确拿到满分了。”

　　小学只有期中期末，田逸俊妈妈提到的小考是班主任陈老师自己组织的，对方晒出的成绩是一张对比图，分别是田逸俊入学成绩、一次期中成绩和两次小考成绩。

　　入学时成绩班级倒数，第一次小考就已经上升到中上游，期中成绩就已经进入班级前五，只看语文数学两大主科的话，那就是并列第一，最近一次小考依旧保持着双百的好成绩。

　　不仅如此，看其他几个霸凌成员的家长回应，他们的成绩应该也是班级前几。

　　虽然他打心底讨厌唯成绩论，但江稚野可吃过太多成绩不好的亏，对学渣的天然劣势不要太了解。

　　陆时慎不以为然：“看孩子父母的行径，我不觉得他能靠自己拿到满分。”

　　“他爸又没冒头，你怎么知道？”

江稚野说完就有点转过弯来，陆时慎的重点在后半句，田逸俊成绩有问题。

　　孩子是父母的一面镜子，陆时慎无需评价江稚野对田母就有直观感受，至于田父……“一个平时隐身，放任老婆胡搅蛮缠，拿儿子手机送情人还被发现……这样的人，实在不像个聪明的。”

　　“另一方面，班主任受贿在先，家委会成员的孩子全都有大幅度进步，这些孩子平时还经常凑在一起霸凌同学……”

　　陆时慎垂眼看了眼正左右贴贴的崽，眼底的寒意加深，直接落下结论：“这些人应该不知道自己孩子的成绩是买来的。”

　　江稚野双眼微微睁大：“……这，就，能确定？”

　　虽说根据父母双方和班主任陈老师的品性能推出个倾向性，但陆时慎也太笃定了吧？

　　陆时慎微微颔首：“陈振鹏带奥数比赛的时候，我听过他的课。”

　　陈振鹏就是崽的垃圾前班主任，陆时慎没明说，但也能听出当时留下的印象并不好。

　　两人上小学的时候，南城的教育环境还没这么卷，不像现在奥数成绩和一些荣誉评选都是小升初进名校实验班的敲门砖，当然，能拿到奥数奖项也是能加分添彩的。

　　只要是有利可图的环节，永远不缺钻营的人。

　　江稚野听完心里暗靠一声，他只能隐约想起小学好像是有过几次这杯那杯的奥数比赛，但具体几年级发生的早都记不得了。

　　陆时慎怎么还能记得当时的指导老师有问题？这家伙的大脑到底怎么长的！

　　江稚野斜睨了对方一眼，直觉告诉他再问下去就是自取其辱，更多补充的细节大概率是对方拿到多少个金奖、一等奖、特等奖……

　　叶君瑶端着蘸料回来，催着两人带崽去挑选蘸料。

　　江稚野握着崽的小手往蘸料区走，低声问向身侧：“你就那么肯定？”

　　陆时慎往盛好生抽的碗里加了一勺沙茶酱：“嗯，小米辣要吗？”

　　江稚野点点头，陆时慎就把加好小米辣的蘸碟放到他手里，又拿了个新蘸碟蹲下身去询问崽，确定父子俩同款挑食后，帮崽盛了生抽和沙茶酱，然后给自己选了份香菜蒜酥齐全的。

　　陆时慎端起两个蘸碟，十分自然地抬了抬下巴，示意江稚野可以往回走了。

　　江稚野心里琢磨着事，后知后觉陆时慎今天格外上道，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刚好对上陆时慎微垂的黑眸。

　　怕被误会成偷看，江稚野随口问道：“你这么有办法，那是你的话该怎么办？”

　　陆时慎浓黑的眸子落在他脸上，看得十分认真：“不用办。”

　　江稚野：“？”

　　陆时慎：“我说了，学校已经落实的处罚轻易不会改变，即便他们找好门路最后也绕不过你，让他们一直闹下去就好，成绩是假的，闹的越大越难以收场。”

　　江稚野听完先是两眼一亮，然后又眯眼看了陆时慎一眼：“你可够坏的。”

但这种时候他很赞同陆时慎的坏。

　　陆时慎步子一顿，身子向江稚野所在的方向微倾：“你不喜欢？”

　　江稚野：“？”

　　“关我屁事？”

　　陆时慎仔细分辩他神色，看出他不是真介意才收回目光，轻笑了下：“没事。”

　　之前因为明确不能做，所以他完全放弃和江稚野的交往，现在他改变了计划，但相处的尺度却要重新把握。

　　江稚野问如果是他该怎么办，他也不能真的毫无保留直言不讳。

　　毕竟真要他来做，那自然是当无事发生，陈振鹏敢弄虚作假哄骗家长，也就说明他有把握把这些人吃住。

　　这些家长无一不是盲目且望子成龙的，掺水的成绩单也能让他们深信不疑，以后自然也能长久地给陈振鹏掏钱上供。

　　这些学生的好成绩会保持到小学毕业，实际上都是败絮其内，初中跟不上就和陈振鹏没关系了，家长们多半会觉得是后面的老师教的太差，耽误了家中的好苗子。

　　实际上被陈振鹏透题六年能打下什么好基础？到初中被真实成绩打击一番，再发现自己底子薄弱根本跟不上，大概率都要一蹶不振。

　　这些学生也就被陈振鹏毁了大半，这才是陆时慎想看到的，但他知道江稚野不会接受，甚至会觉得他太过恶毒。

　　欺凌崽子固然可恶，但江稚野更想给这些坏小孩套麻袋以牙还牙，而不是直接毁了这些人。

　　陆时慎长眸低垂，眼底滑过一抹复杂情绪。

　　*

　　叶君瑶看着和外甥小时候一样挑食的崽，一口牛肉恨不得嚼上千八百遍才肯咽，吃饭进度奇慢。

　　不仅挑食是江稚野的翻版，吃饭费劲同样也是，叶君瑶看着有些发愁。

　　自家姐夫虽然不算太高，但也接近一米八，姐姐叶君芳净身高一米七，放在女性中算很高的了。

　　可以说江稚野虽然吃饭费劲长得晚，但有基因托底倒也没担心他长不起来，一米七五应该是很轻松的，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看着比当年外甥更加瘦小的崽子，她就不免担心起未来的外甥媳妇是不是个子偏低，崽如果继续跟亲爹一样挑食下去，会不会真成小矮子？

　　偏这崽会说的字非常有限，问也问不明白。

　　男孩子的身高太重要了，可以丑，但不可以矮，身高撑起来，体重别太胖，就已经半只脚迈入帅哥行列了。

　　叶君瑶觉得自己有些想远了，但还是提醒道：“诺诺一直吃得这么少吗？”

　　江稚野看了眼：“少吗？”

他觉得还好，他小时候也这样啊。

　　“非常少，都不用去测就能看出营养不良。”

叶君瑶仔细打量了一圈，“感觉诺诺三十斤都没有，太小只了。”

　　江稚野其实初见时也觉得这崽瘦得跟刀螂似的，但相处久就看习惯了，再加上亲爹滤镜，他感觉虽然瘦小了一点，但绝对是碾压全学校的漂亮崽子。

　　“听到没，你太瘦了多吃点肉，这都是优质蛋白。”

他说着给崽夹了一大筷子刚烫好的肉，又夹了一块玉米，让崽荤素搭配。

　　崽皱了皱小眉头，心里实在对这些没滋没味的清淡牛肉不感兴趣。

　　但他很乖的，爸爸让他吃他就会努力去吃，只不过实际的摄入速率堪比蜗牛拉磨就是了，看得一旁的陆时慎暗暗皱眉。

　　对面的叶君瑶看崽过分细嚼慢咽地吃法就忍不住发愁，想了想还是问道：“诺诺，你还记得妈妈吗？”

　　崽闻言小眉头一皱，认真摇头，他没有妈妈，为什么要记得没有的人？

　　叶君瑶闻言神色诧异：“不记得？是没见过妈妈吗？”

　　崽认真想了想，似乎这么说也对？他点了点小脑瓜。

　　叶君瑶闻言脸色骤变，紧接着就看向外甥。

　　江稚野放下筷子：“小姨，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江稚野突然有了孩子，脑子已经被搅乱成豆腐脑了，在叶君瑶问起前他完全没想过孩子妈妈的事情，突如其来一顶巨大的渣男帽子扣下，他实在有些懵逼。

　　叶君瑶长叹了口气：“小野，虽然你不爱学习，但小姨一直是最支持你的，不过感情的事情不是儿戏，你以后一定要慎重。”

　　江稚野：“……”

　　感觉自己至今没成功早恋，但已经成为最亲近亲人眼中板上钉钉的渣男了。

　　叶君瑶难得严肃，江稚野脸色黑了又黑。

　　崽子有些听不懂两人的谈话，小脸懵懵哒。

　　全桌只有陆时慎依旧不动声色，心里因毫无存在感的孩子妈妈短暂的高兴了一下。

　　*

　　几人刚吃完饭，梁恒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是那边提前搞定，他已经带材料往城西开了。

　　叶君瑶面露可惜：“我还想给诺诺买几身衣服呢。”

　　但什么都没有办正事重要，叶君瑶比量了一下崽子的身高肩宽说等她下次逛街再买，然后就载着两大一小重新上路。

　　先把陆时慎送回学校，又带着父崽二人往福利院开。

　　崽虽然中午吃的不算多，但已经填饱了他的小猫胃，车子平稳向前，崽靠在爸爸怀里很快就困了。

　　江稚野索性将崽打横抱着，让孩子的头枕在臂弯里睡。

　　低头看着崽乖巧的睡颜，江稚野不由想起孩子妈妈的事情。

　　说来也怪，突然多了个好大儿，但可能是这崽跟他长得太像的缘故？在小姨提起前他完全没想过孩子不是他一个人能生出来的。

　　江稚野盯着自己的复制粘贴崽，从这张精致的小脸上丝毫找不到属于未来另一半的痕迹。

　　结婚生子对他来说实在太遥远了，他心里完全没丁点概念，也没法凭空想象孩子妈妈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甚至他也是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最接近的那个，也就是他之前救下的新班花，毕竟从丁毅透露的消息来看，这姑娘算是第一个表露出对他有意思的。

　　但小崽子突然冒出来，让他都忘记想对方了，这会儿仔细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女孩长相，记忆最深的依旧是那头乌黑顺直的长发。

　　毕竟他因为崽，这些天一共也没在学校待几节课，而从前两人的关联就是他坐在最后一排，抬头刚好可以看到女生认真听讲的背影。

　　印象中好像长得挺白净的，更具体的五官在他脑海中完全是糊的，更别说顺着这个思路深入想象对方可能是自己孩子的妈……

　　江稚野放弃了，转而想到既然他和孩子妈妈后来分开了，现在他已经有崽，是不是就可以跳过找媳妇这件事了？好像也没什么不行的。

　　江稚野一直挺想找个人陪自己的，一方面也是为了气老江，非说自己找不到媳妇他就努力找给他看！

　　但其实不一定非是媳妇，要是能养条大金毛也挺好，现在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崽子相伴，他更觉得早不早恋也没那么重要了。

　　思及此，江稚野紧了紧抱崽的手臂，让睡得香喷喷的小人贴得更紧了些。

　　*

　　梁恒将需要的材料都带来了，之后的流程就异常顺利，不过等全部手续都下来，江稚野终于可以彻底将崽领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放学时间。

　　梁恒想起早上给江稚野请假时，听班主任柯辰念了半小时，便将人拉到角落，避开崽严肃说道：“明天开始给我认真上课，再让我知道你无故旷课，我就天天去接你上放学，连带着诺诺一起，看你丢不丢得起这个脸。”

　　江稚野：“……”

　　行吧，他确实不想给崽做太糟糕的坏榜样。

　　而且不听课归不听课，但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也是会按时上放学的。

　　梁恒见他很听劝，神色缓和了不少：“听你小姨说之前欺负诺诺那家又要闹事？”

　　江稚野脸色一黑，把中午陆时慎的分析转述给他，梁恒闻言点点头：“行，这事我会盯着，就按小慎说的办。”

　　说完又叮嘱江稚野一句：“这事你不要操心了，一切交给我来办，知道吗？”

　　江稚野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反正不能让他们翻案。”

　　之前他还不了解记过的一年不能获得任何荣誉有什么影响，觉得对这些人的处罚实在不痛不痒。

　　下午根据群聊内容搜了下才知道，现在小升初已经卷起来了，想去最好的名校实验班，六年的评优和凑齐十二张三好学生奖状是基本条件，不然这些家长也不会这么坐不住。

　　江稚野知道这些，就更不能轻易揭过，这种一入学就霸凌弱小的坏小孩，还想评优评奖？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两人聊完，梁恒手机又响了，外出一天估计学校有不少事，江稚野也就没打扰他，牵着崽去福利院门口和小姨汇合。

　　刚走了两步，迎面撞上了一个快步跑过来的小女孩。

　　江稚野认出是第一次来福利院看到的那个，也就是之前负责带崽上放学的二年级小女孩。

　　江稚野记得保育员说过，这孩子是因为侏儒症被遗弃的。

　　小女孩攥着书包带子怯生生看了江稚野一眼，又快速将头低下，小声问向崽：“诺诺，你今天就要走了吗？”

　　崽眨了眨大眼睛，点点头。

　　小女孩面露难过，又很快挤出一抹笑容，保育员妈妈说过，能被领养是很好很好的事情，她该为小伙伴开心才对，她从领口摸出一个穿着红绳的玉苹果挂坠。

　　红绳颜色已经很旧了，玉苹果也只有指甲盖大小，成色一看就是最普通的路边摊，却是她身上最值钱的宝贝。

　　她将挂坠递到崽手边：“我把这个送给你，以后不要忘记姐姐好不好？”

　　小女孩从有记忆起就生活在福利院里，经历过无数次分别，也知道小伙伴一旦离开就很难再见，很多领养人会希望孩子就此和福利院的一切断开，彻底成为新家庭的一员，但她尤其舍不得诺诺弟弟。

　　因为崽之前一直呆呆傻傻的，小女孩在能够自理后就肩负起照顾弟弟的责任，对她来说弟弟很乖很漂亮，又从来不会因为她长不高而嘲笑她，除了保育员妈妈和院长爷爷，她最喜欢的就是诺诺弟弟了。

　　而且她知道，弟弟这样的孩子跟她一样，很难被领养出去，所以她以为诺诺弟弟会一直跟她一起留在福利院。

　　现在诺诺弟弟走了，她该为他高兴，心里却又真的很舍不得对方。

　　小女孩的举动让父子二人都很意外，崽先摇头又点头，嗯嗯啊啊也表述不清，见小女孩哭了更是一脸慌乱。

　　江稚野看得眼眶发酸，俯下身替崽解释道：“他的意思是他不会忘记你的，但你的小苹果太珍贵了，他不能要。”

　　崽立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嗯嗯嗯！！！”

　　小女孩抹了抹眼泪，一下笑了出来：“那我们拉勾好不好？”

　　崽点点头，配合小女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会变，最后还盖章签名了。

　　小女孩抱住崽，哽咽着说：“姐姐也不会忘记诺诺的！”

　　她还想问诺诺能不能回来看她，但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来。

　　江稚野站在一旁，被小姑娘搞得差点哭出来，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你俩不是在一个学校吗？以后想了可以在学校见，或者我也可以带他回来看你。”

　　小女孩得知诺诺弟弟不会转学，这才破涕为笑。

　　江稚野原本没想这么多，现在觉得有必要让崽和小伙伴们都告个别，他顺便去了解了一下这些“问题”孤儿。

　　目前福利院还有十三个因先天疾病未被领养出去的孩子，还听说小女孩的侏儒症其实是可以试着通过注射生长激素治疗，但福利院没这个条件给治。

　　这十三个孩子都是类似情况，像崽隔壁床的小男孩是关节有问题，需要一笔不菲的手术费更换关节，而且随着生长发育后续还要继续治疗才有站起来的希望。

　　江稚野越听越难受，但他兜里那点零花钱实在不够帮助十三个孩子的，回去时犹豫了一路，被小姨扯进商店都没心思挑选，纠结到家后还是拨通了亲爹的电话。

　　“小、野？”

短暂地意外后，江龙胜略显疲惫的声音陡然一紧，“你又闯什么祸了！”

　　江稚野原本措辞想好好说的，一听对面的态度立马绷不住了，也没好气道：“就是来问问你，家产捐的怎么样了！没捐完的话给南城福利院也捐点！”

　　“给我滚——！”

　　江稚野气咻咻挂断电话，对上崽好奇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别跟他学，骂人没素质得很。”

　　崽眨了眨懵懂的大眼睛，没搞懂就直接跳过，双手握住江稚野胳膊开始晃荡：“大爸爸！大爸爸！要大爸爸！”

　　为了表示自己不是没事找事，崽拉着江稚野的手就往茶几旁走，上面摆放着一大堆姨奶奶给他买的运动服和鞋子，说是今天先随手买点让他先穿着，下次去购物中心再多挑些。

　　但叶君瑶的随手买，也是将店里全部有崽码数的衣服鞋子背包配饰全打包了一通。

　　而且她不仅给崽买了，中午看到陆时慎的鞋实在有些不像样，想到这孩子的奖学金大半都贴补给瘫痪的外公，明知他特别要强还是给他买了一双。

　　她特意给两大一小挑的同款，意思就是把他当自家孩子，她觉得这样陆时慎不好拒绝。

　　是以崽把江稚野拉过来后，就开始围着属于陆时慎的运动鞋盒蹦蹦跳跳嗯嗯啊啊，跟跳大神似的：“大爸爸啊啊，要大爸爸啊啊！”

　　江稚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