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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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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景廷听到戚滢雪巴不得撇清关系的话,神色一暗,心下有千言万语要解释,但触及那双防备的眼眸,却是梗在了喉间。

  “芃……嵇娘子。”

在对方那欲要发怒的眼神之下,只得改了口。

  “我只是想知道你嫁入嵇家后可有受委屈,可有被人欺辱。”

  庭院的人四散,他们近处无人,可不代表就没有耳力极好的人!

  滢雪没了耐性,也不用那谦称,开了口:“我已为人妇,不需旁的男子关心,毕竟人言可畏,还请陆世子慎言。”

  说了这话,她也不再多言,转身领着萝茵离去,丝毫不在意身后那人望着自己的背影,神色有多黯然伤神。

  离得远了些,萝茵低声愤忿道:“这么多人瞧着,那陆世子居然也敢来与姑娘说话,他倒是没什么损害,万一落到郎主的耳中,可是要置姑娘于何地?!”

  瞧瞧,萝茵都能瞧得明白的道理,那陆景廷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对她亏欠也罢,余情未了也罢,都与她无关了,

  戚滢雪回了女眷所在的后院,转身走近月门,却险些与一黄裙女子迎面碰上。

  两方脚步皆一顿。

  “是你!?”

黄裙女子惊讶地开了口,惊讶过后,眼中露出了几分嫌弃。

  滢雪也愣了一瞬,心下更是烦了,她也没料到会在这国公府见到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按捺下情绪,福身行礼:“见过青源县主。”

  青源县主,安州郡王府嫡女,陆景廷胞妹。

  声音才落,前院鞭炮便响了,显然是结亲队伍回来了。

  所有人都回到前院观礼,包括后院的女眷。

  女眷从院中出来,滢雪行了礼后,收敛思绪道了声“妾身婆母还在等着,妾身便告辞了”,言毕,也就进了院中去寻嵇老夫人,一同去前院。

  那县主怔愣好半刻,转身望向那婀娜背影,思及在安州时处处被人拿来做比较,不由得暗骂了声嫁了人后,还这般招摇。

  低声轻讽:“不过是走了好运道,才让她做了官家诰命娘子,不然她只能是捕头娘子。”

  *

  洛阳婚俗与安州的不同,安州新娘入门跨的是火盆,洛阳新娘与新郎踩着毡席,一旁有人撒着五谷说着吉祥话,甚是喜庆。

  瞧着热闹,滢雪却总觉得有视线追随着自己,隐约猜到了是谁,她便没有去搜寻。

  观了礼,便回到方才的席上用喜宴。

  男宾的桌上都送去了美酒,女客这也送了果酒过来。

  果酒酒味不浓,反倒甘甜可口。

  滢雪本不欲沾酒,但看着酒盏沉思了片刻,也用了两盏,袖口也沾上了几滴酒。

  她酒量不好,两杯酒入腹,等筵席散去的时候,已经察觉到了有些许头晕。

  筵席散去,到了马车外头,嵇老夫人与余夫人说着话。

  “这话都没说完,筵席就散了,赶明日我再去嵇家和老姐姐唠嗑唠嗑。”

  嵇夫人笑应:“那我可等着了。”

  滢雪虽然头晕,但也还是清醒着。看了二人一眼,又看了眼扶着嵇老夫人的嵇沅,羞涩地低着头。

  显然,他们已经隐晦提过婚事了。

  她贸然阻止,恐怕会让这母女不喜,只能是先见过那正角后,再从旁提醒嵇堰了。

  但凡涉及到亲人,嵇堰应该都会谨慎再谨慎。

  嵇老夫人与余夫人话别后,嵇堰也从国公府出来了。

  嵇堰看了滢雪一眼。

  滢雪正好抬头,不经意撞上了他探究的视线,嘴角弯弯朝他笑了笑。

  嵇堰眼微定,随即移开目光。

  身旁没了别人,嵇老夫人冷淡的瞧了一眼戚氏。

  不得不承认,戚氏确实生得美。

  想到要给鹤院遣两个婢女过去,但也不知能不能寻到比戚氏还美的女子。

  不禁拧紧了眉心。

  心情不大畅开的上了马车。

  嵇堰把母亲扶上了马车,才走到前头的马车,停在一旁看向身后的滢雪,似乎等她先上去。

  滢雪瞧了眼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的嵇堰,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望着戚氏上了马车,嵇堰正欲上去,忽转头朝着府门望去,没看到人,只看了一个月白身影在门后闪过。

  嵇堰微微眯起了双眸,略一磨牙后,才略有所思地抬凳上了马车。

  他一上来,滢雪便觉得占满了整个车厢。且方才在外头不觉,可帘子放下后,车厢中弥漫着酒气。

  嵇堰做为朝中红人,自是少不了被人敬酒。

  酒味过浓,本就有两分晕的滢雪,更晕了。

  即便有几分醉意,却也还没忘马车里还有个嵇堰,是以掐了掐腿肉,让自己保持清醒。

  上了马车后,嵇堰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扫过,最终没说什么。

  马车缓慢而行,瞧着嵇堰又闭上了眼,滢雪知他没睡,开了口:“今日妾身在国公府遇上了个旧人。”

  嵇堰搁在腿上的手微微一动,睁开了双眼,定定的看着她。

  滢雪不躲不闪,与他对视:“是安州郡王府陆世子。”

  车厢内静默了几息后,嵇堰“嗯”了声:“我知道,胡邑告诉我了。”

  果然。

  在郑国公府本就人多眼杂,她从庭院中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嵇堰知道她与陆景廷见过了。

  但没让她想到的是,告密的人竟是那胡邑。

  先前在茶楼因胡邑而受牵连,时下又是他告状,她与胡邑真真是八字不合!

  许是有了几分醉意,戒备松懈了些,脸上表情没收敛住,有些恼。

  嵇堰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自是没错过。

  倒是奇怪,这戚氏对他没了惧意后,却满是讨好,但他心知她是做戏,却也觉得这人鲜活了些。

  但思及胡邑说她与那安州郡王府世子在后院相见,眸色又冷了下来。

  和离书虽早已经拟好,也签了字,但在这期间,他并不想有什么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出去。

  “你要与他再续前缘也可,但希望是在我们和离之后,如此对我,对你的名声也好。”

他压低了声音,声音低沉,有几分警告的意思在。

  滢雪却是不像先前那般畏惧他了,故而再听了他的话,晕乎间忍不住轻白了他一眼。

  嵇堰眉眼微扬,他说的可不对?

  在安州做捕头之时,他与陆景廷交好。陆景廷心悦戚氏他是知晓的,后来两家险些结亲,他也是知道的。

  滢雪:“郎主为何觉得我会想与陆世子再续前缘?”

  “不是吗?”

  “当然不是。”

滢雪皱眉,因嵇堰知道她的事,她也不避讳道:“先前两家有意结亲,本就是陆世子几次三番地暗示的。而妾身到了年纪,自然要定亲的。而婚事也自然是择忧为首选,那郡王府是高门,陆世子将来又是要袭封的,郎主说该如何选?”

  嵇堰拧眉。

  觉着话题偏了,但又听出了别的意思来。

  “你不喜那陆世子?”

  怎可能一点也不喜。

  那样温润俊逸的郎君,又是宗室嫡子,她也曾动过心,但也仅仅动了心。

  被陷害后,她就知道是有人不想让她做郡王世子妃而设下的局。事发之后,郡王府的人只想撇干净,态度极不好,那陆世子也未曾有过一句话,她也只剩下厌烦。

  自然,她不可能在嵇堰面前承认自己动过心。

  “怎么可能,妾身与陆世子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今日妾身也不知那陆世子会出现在郑国公府,若是知道,我定是不会去的。”

  “郑国公府世子夫人,是陆世子姑姑。”

嵇堰提醒。

  “啊……”滢雪张了张口,着实是没料到。

  “我不知道。”

谦称也忘了用。

  那错愕的神色落入嵇堰的眼中,他倒是信了她的话。

  若是知道,她也不在讨好他的期间特意与陆世子见面。

  但思来想去,怕她不安生,叫满洛阳的人看了他的笑话,还是得嘱咐她:“三年之期还未满,别与旁的男人交往甚密。”

  ……

  她今日还是成婚半年来,第二回出嵇府的大门,哪里来的交往甚密?

  头有些晕乎,总归陆景廷的事解释清楚了,她也只点了头:“不会。”

  大抵是饮酒上头了,酒壮怂人胆,她又定定看向嵇堰:“你也一样。”

  “嗯?”

  “不能与旁的女人交往神秘。”

  嵇堰脸色一沉:“我自然不会。”

  闻言,滢雪微微低下头,小声嘀咕:“也不知是谁前几日带了一身脂粉味回去。”

  嵇堰:“那是我去博坊查案……”

  话语一顿,他作何要解释?

  不知不觉又被戚氏牵着走了。

  嵇堰顿感醉意上头,有些头疼。

  也不知怎的,这戚氏看着无辜无害,却总是能让人顺着她的意思行事。

  他先前当真是轻视了她。

  嵇沅不语,沉着脸闭上眼继续假寐。

  滢雪头晕,马车轻晃,马车顶下两豆灯火也随之摇晃,透进来的微弱光亮也晃得她花了眼,更晕了,也乏了。

  脑袋一点一点的,勉强睁开眼瞧向不动如山的嵇堰。

  她饮酒的目的,无非想借酒耍赖。

  多了五分清醒,五分冲动,她靠着嵇堰的方向挪去。

  嵇堰一瞬睁开双眼:“做什么?”

看到她已经坐到了跟前来,声音压在喉间道:“坐回去。”

  滢雪也不动,睡眼惺忪地瞧了眼他,然后便靠着窗框闭上了眼。

  嵇堰:……

  车轱辘碾过石头,车厢一晃,滢雪哐当的一下撞了头,睁开了眼,懵懵地往前看,似被颠傻了一般。

  嵇堰在戚氏浅眠后,就没有闭眼,他眼力甚好,自是看到了她一脸懵的模样。

  那戚氏懵了一瞬,又闭上了眼。

  ……

  只是没半会,车轱辘滚过路坑,忽然一晃,还在睡梦中的滢雪不备,眼瞅着就要往前摔去。

  嵇堰忍住呵斥胡邑不会御车的冲动,长臂一伸,把人拦住了。

  谁知戚氏竟然没醒,抓着他的手臂,顺势靠入了他的怀中。

  有那么一瞬,嵇堰觉得她靠近自己的目的就是如此。

  闪神的瞬间,温热柔软的身子便靠入了硬的怀中,他嗅到了果酒的味道。

  戚氏醉酒了。

  念头才出,被抱住的手臂似乎成了对方的软枕,直接往怀中塞去。手臂触及绵软的胸口,嵇堰身体瞬间一紧,没有任何迟疑,他干净利落把人往旁边的位置径直塞去。

  被塞回去的滢雪自然没能继续睡,茫然睁开了眼,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嵇堰瞧见了戚氏的茫然懵懂的神色,移开了视线,吸了一口气,朝着外头的人训道:“胡邑,你要是不会赶马车,给我下去。”

  胡邑:“啊?”

不明所以了片刻,有些回过神来,朝着马车里边解释:“这路不好走,可怪不得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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