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才传入皇宫。那天是白华先出现,目标直指她。她与白华交手至崖边,忽然一墨衣男子从天而降。他带着银白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墨黑深邃的眼睛,熟悉至惊心。他们谁都没说话,顷刻间已然身形纠缠,周围积雪被强大的真气震得粉碎。他们熟悉彼此的武功,打得如火如荼不分高下。但她清楚,再这么下去,自己终将会败于他手中。不明白当日说要娶她后又要带她走的人为何突显杀意,但理智早已战胜了情感,十年来无数次血海里拼杀的经验告诉她,高手对决最忌讳分神。神功初成,这段时间应该好好调息,奈何大敌当前,只得用十二分内力。双掌交接,各自后退。脚下踏空,下方就是不高不低的悬崖。原本以她的武功,想要半空扭转身形不是什么难事。奈何在方才那一番打斗中精力耗损严重,体力不支真气逆转,若不及时制止,轻则经脉俱损武功全废,重则四肢皆残性命不保。权衡利弊之下她只得暂时放弃跃上地面而是集中精力封住自己浑身各大穴道,保持平稳降速。这崖底不高,以她的轻功,还不至于伤残。掉落悬崖的一瞬间,她看见他隐于面具下的双眸骤然闪过惊心的痛,随即一口血喷了出来。他先天不足且身中剧毒,轻易不能与高手过招。她记得。可是即便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他也要杀她灭口。视线被悬崖挡住的最后一霎,她看见他似要冲过来却又突然捂着胸口半蹲在地上,显然是伤得很重。就在她全副心神稳定身形的时候,斜刺里一道强劲的杀气席卷而来,直逼她心脉。她堪堪躲过,头撞到陡峭的崖壁上。一霎那方才抑制的真气冲入脑海,她晕迷了过去。醒来后,她便只记得自己是云兮。而自己也因那最后一击的逆转而暂时失去武功和记忆。一切就像一个梦,一个她至今未解的噩梦。那些日子楚晔为她施针,便是要帮她疏导头部积压的血块和体内乱麻似的真气。当日她醒过来身体的确没有内伤,但那些被打乱的真气若不各归各位,就会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发。到时,她将有生命危险。而楚晔常和她斗嘴,便是要她借怒火将积郁胸口的浑浊之气给疏散。处心积虑要杀她,最后又费尽心机的救她。这到底是爱,还是恨?夜晚的风似乎更冷了,凤浅兮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准备离开。"浅浅。"楚晔拉住了她。凤浅兮面无表情,"放手。"楚晔没松手,"不能进去。"凤浅兮转头看着他,眼神无波。"你该清楚,他们的目标不是我。"楚晔仍就抓着她的手不放。凤浅兮皱眉,眼神里有淡淡冷意。"放手……""你在躲我。"楚晔的目光平静而犀利,似穿透了她的灵魂,挖掘出她内心深处不愿承认秘密。凤浅兮撇开目光,嘴角勾起冷笑。"看来今天那一剑刺得还不够深,你想让我再补一剑?""如果你开心的话……"楚晔音色平缓,道:"我亦甘之如饴。"凤浅兮呼吸一滞,冷冷道:"你想死了一了百了,我凭什么要为你陪葬?"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眸色更为冷冽。"我住进太子府第一天你就说过要我为你殉葬的话,呵~晔太子,你算得可真是长远。今天早上你也是故意的吧,故意伤在我手上,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正好找个人给你陪葬,不是吗?你得不到我,又舍不得杀我,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你死之前让我爱上你,然后心甘情愿为你殉葬。""我说的对吗?晔太子。"最后三个字,如利剑一般狠狠戳进他的心。楚晔脸色煞白,握着她的手也一霎松开。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这才是他的目的。所以他看她的眼神才会越来越复杂,迷茫而挣扎。日久生情?或许是这样,他越来越舍不得让她死,越来越不忍,所以最后还是决定让她恢复记忆将她送走。今天早上,或许他真的是想死在她手上的。得不到,杀不了,便死在她手上,让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去。此时已是深夜,昭阳殿里宴会还在继续,外面却显得十分寂静。凤浅兮没有回昭阳殿,而是转转悠悠来到一个偏僻的殿宇角落。冷冷的夜风刮骨般的冷,将她的记忆也带到了几个月前。九章殿,群臣宴饮,歌舞升平。她一舞毕,半跪于楚晔身侧,金樽在手,举案齐眉。"恭请殿下就饮。"她低垂着眉眼,却能感受到他平静的目光下隐藏着火焰暗流。下方楚逸说道:"皇兄身子孱弱,不宜饮酒……""无妨。"楚晔接过她奉上的梨花白,嘴角一抹笑意如水,顷刻间便浸没了眼底所有情绪。她看着他喝下那杯酒,听见他在耳边传音那一首《凤求凰》,终究还是坚定的离去。……闭了闭眼,凤浅兮甩去脑海里所有思绪,抬步准备往回走。却忽然听见远方传来尖叫声,"有刺客—"无数火把依次亮起,皇宫御林军整齐有速的出没在各个角落,蓄势待发。终于动手了么?凤浅兮眸中冷光一闪,忽然转身出手,手被人抓住,听见那人急声道:"浅浅,是我。"她动作一顿,不过刹那间,楚晔已经拉着她躲过御林军躲到那荒废的宫殿中。"你做什么!"黑暗中他周身的气息越发清晰浓重,尤其那股淡淡药香也压不住的血腥味越发刺鼻,她被熏得心尖一堵声音悠然停顿。"宸妃遇刺,父皇已经下令包围皇宫,全力缉捕刺客。"伤口裂开,胸膛上已经被鲜血染红,他面色有些白,语气却未有丝毫起伏。凤浅兮想要离他远一些,他却抓着她的手不放。"今日皇宫盛宴,所有人都在昭阳殿,只有你一个人先出来。而恰好这段时间宸妃遇刺,你是最大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