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留在她的屋子里,却未曾入眠。天将亮的时候,他才轻手轻脚的离开。……凤浅兮变了,所有人都发现她的变化。早上醒来后就躺在床上不起,侍女又不敢去打扰她,楚晔亲自为她穿衣梳洗。她也不拒绝,木然的坐着。吃饭的时候也是楚晔亲手喂她,喂一口她吃一口,眼神始终毫无光彩。她喜欢长久的保持一个动作,比如坐着,躺着,经常坐在窗边发呆,一句话也不说。她的生活变得很单调,吃饭、睡觉、发呆。担心她想不开,蓝初等人每天都轮流过来看她。她谁也不理,除了最初醒来后与楚晔短暂的几句话后,就再未曾说过一个字。谁都看得出来,她心如死灰生无可恋了。只是大抵心里隐约还有什么执念,所以逼得她不得不强迫自己活下去,像个木偶一样……活着。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每个人都满心的焦虑不安。某一日桃夭和林青去看她,她难得的出了门。青玉扶着她来到花园,园中百花齐放,香飘四溢。她空洞的目光只盯着一个地方,然后指着一个方向,眼神灼灼。青玉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那是一株开得极好的君子兰,回头试探的问。"太子妃,您喜欢兰花么?"凤浅兮不说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君子兰。"那您在这里等等,奴婢去给您摘。"青玉有点不放心的看着她,见她面色无异,才松开她的手,将那君子兰摘下,小跑步走回来。"太子妃,您要的君子兰。"凤浅兮盯着她手中的花,突然开口了。"你怎么把它摘下来了?"青玉一愣,既惊异于她突然开口说话,又惊异于她前后迥异的反应。"太子妃,您……"桃夭和林青忙走了过来,神情又惊又喜。"兮儿。"凤浅兮却仿若未闻,一把将青玉手中的君子兰抢过来,目不斜视的从桃夭身边走过去,她目光只看向前方,所以擦肩而过的时候直接就将桃夭撞到了林青怀里。桃夭猝不及防,短促的'啊'了声。林青扶着她的肩,抬头却见凤浅兮走到最初青玉采花的地方,蹲下来,用手将泥土刨开。青玉大惊,忙走过去。"太子妃您要做什么?奴婢来就可以了,您千金之体……""它死了,你能把它救活么?"凤浅兮的声音平板麻木,根本没有看青玉。青玉一愣。凤浅兮不理她,很快将地上刨了个坑,再小心的将那株截断的君子兰放进去,葬了。然后她手指光芒闪烁。灵力。跟上来的林青和桃夭眼神都微微一动。土里满满长出嫩芽,随即以肉眼能看见的速度飞快生长,绿叶、花苞、然后盛开……比刚才青玉摘下来的那朵君子兰更大更美。身侧三人都愣在原地。凤浅兮却盯着那长出来的君子来,忽然眼泪流了满脸。她颤抖着瘫坐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肝肠寸断,似乎要将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尽。她全身上下每个部位没寸肌肤甚至每根头发都在诉说着莫大的悲恸与绝望,那悲恸与绝望看得人也跟着疼痛。青玉原本要去扶她起来,却被她突然的放声大哭给吓得怔在原地。她茫然的看着放声大哭的凤浅兮,这个最开始住在太子府的天凤公主,虽然疏离冷淡总是防备着所有人,偶尔却也有幽默狡黠。再后来便是冷若冰霜,高贵威严,只可仰望不可接近。她听说过关于这个女子的很多事,世人都说她心机深沉手段狠辣且花心滥情,弑杀继母逐出兄长斩杀大臣……将她形容得堪比地狱魔鬼。此时此刻,这个在世人眼里凶狠残忍冷酷绝情的女子,却哭得像个孩子。青玉的眼眶,刹那通红。林青和桃夭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那女子不顾形象的瘫坐在泥地上,将周围的花草全都压断压死,有些带刺的枝干划破她的衣衫刺破她娇嫩的肌肤,星星点点的血冒了出来。她却浑似感受不到痛,只一个劲儿的大声哭泣,仿佛要将灵魂给哭碎。桃夭面色发怔,然后捂住了唇,靠在林青怀里。她看不下去了……林青揽着她的腰,却没有半分旖旎情丝,眼神疼痛而恍惚。忽然察觉到一道目光看过来,他回头。楚晔站在不远处,他正望着痛哭的凤浅兮,那一刻他的神情难以言诉。像倒映在冰冷墙壁上的烛影,不堪风折即将湮灭。他身后站着蓝初,眼神更是疼痛难忍。两人都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靠近。凤浅兮的哭声,却渐渐低了下去。她将头埋下,埋在那株刚刚盛开的君子兰旁边,将自己缩成一团,如同婴儿在母体的姿态,然后以一种温柔怜惜的手势抚着那朵绽放到极致的君子兰,眼中泪光莹莹疼痛哀绝。听见她低低道:"娘……"林青猛然一震,猝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