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温宛起床后带着紫玉去东市买红萝炭,不想回来路上碰到苏玄璟。苏玄璟拦车说有事找温宛商量。就那猴精一样变态的脑子,温宛怎么都不能让苏玄璟走进车厢,叫他看到红萝炭,难免猜到什么。温宛嘱咐紫玉几句,自行走下马车。打从护国寺回来,许久不见。苏玄璟见温宛走出来时心里涌起无尽怜惜,“几句话而已,打扰县主了。”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玩玩心眼儿啊?温宛抬头看向正对面有间茶馆,苏玄璟立时意会,“县主若不急,苏某请县主喝茶如何?”
“叫苏公子破费了。”
温宛走在苏玄璟前面,二人入茶馆。东市茶馆没有太粗糙的装潢,这间茶馆以黄檀为主调,才迈进来便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清苦香气,一楼大厅有说书人,讲的是《雨夜游园》的段子,听客不时叫好,显得十分热闹。温宛直接走向二楼,店小二有眼识,热情招呼。待入雅间,苏玄璟点了最贵的峨蕊。茶馆位于坊市拐角,正面朝阳,温宛落座时推开窗户,秋风瑟瑟,凉意入心。“几日不见,县主清瘦了。”
苏玄璟坐在对面,抬眼看向温宛。温宛笑了笑,“苏公子就想与我说这个?”
“魏王与兵部侍郎邢风岩勾结,通敌叛国。”
苏玄璟看着温宛,神色流露无奈之态,“此事太过突然,县主怎么想?”
“本县主决不相信魏王是那样的人!”
温宛义愤填膺,正想往下说时忽似反应过来,眼中露出希翼,“苏公子有办法?”
苏玄璟愣了愣,“暂时没有。”
“没有也没关系,魏王到底是皇子,皇上不会让他蒙冤。”
温宛笃定道。事出之后,苏玄璟以为温宛会来与他商量,如同七时案。但这次没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通敌大罪,此事若证据确凿,只怕魏王凶多吉少。”
苏玄璟骨子里希望看到温宛视而不见,但就事而论,他想温宛能管。若温宛不管,整个御南侯府无人出面,案子到最后无非死一个萧臣。萧臣重要么!他要的是温宛!此事温宛出面,皇上必会怪罪御南侯府,他早就想好应对之策可助御南侯府平安渡劫。这个才是他想要的。他要让温宛欠他这份天大的人情。“那怎么办……”温宛跟苏玄璟过了一辈子,他这样引话,明显有下文。苏玄璟皱了皱眉,“当日擂台战魏王帮过县主,我知县主定会为此事烦忧,也打听过一些。”
温宛内心里唤了一声大爷。“笔迹对照共有四人,翰林院的学士我们无从下手,倒是無逸斋的董教习,我查过这个人,他有短柄,县主若想找他,我可以说一些。”
温宛有多庆幸,她重活了这一世!“好……我想听。”
温宛莫名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抬头看向苏玄璟,想到前世那场大火。火焰灼心,她仿佛听到耳畔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是烈火烤出来的焦油!人生当真有无数可能,她此刻,就活生生坐在苏玄璟对面。上辈子白活了。这辈子只要我活着,谁怎么对我,我必定怎么还给他!“董辛并非董府独子,他有一个亲弟弟,当年家奴带着董辛与他的弟弟出门玩耍,结果因为贪玩,他把自己的亲弟弟弄丢了,这件事一直都是董辛心里一根刺。”
苏玄璟将他在司南卿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如实告诉给温宛。“因缘际会,我知道董辛的亲弟弟就在皇城,只要他答应在大理寺公堂上否认笔迹出自魏王手,魏王则有一线生机。”
温宛默声聆听,原来如此。难怪身为無逸斋的教习,董辛会去趟夺嫡的浑水!苏玄璟没有注意到温宛眼底一瞬间闪过的寒光,冷酷如冬日裂冰的湖面,“多谢苏公子。”
“此事若以我的身份来找董辛,实有不便,否则……”“苏公子能将此事告知本县主,已是大恩!”
温宛表现出着急的样子,茶还没喝人已经站起来,“先告辞!”
一瞬间转身,温宛脸上看似感激的神情骤然变的冰冷如厮。宋相言跟苏玄璟都是一样聪明的人,宋相言千叮万嘱,御南侯府里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为此事出面。苏玄璟却拿这么重要的消息引她去找董辛!这一世的苏玄璟还是苏玄璟。可是不巧,这一世的温宛不傻了。温宛离开茶馆后急急的寻了一辆马车离开东市。苏玄璟无声坐在窗前,目光凝视那辆马车消失在人群里,眼中透着些许不舍。他不管这叫算计。这是他为爱付出的努力……皇宫,甘泉宫。已入秋,宫中那株百年紫藤树苍劲挺拔,串串花穗随秋风凋零飘落一地紫色绒毯,灰褐色枝蔓如龙蛇蜿蜒,阳光透过枝蔓洒落,斑驳陆离,别样风景。温若萱坐在厅内贵妃椅上,盘膝时左右各有托盘。整整一个上午,一粒瓜子她也没磕进去。秋晴自外面急匆而入,带回来的消息依旧是昭纯宫里毫无动静。温若萱扔了手里被汗水沁湿的那把瓜子,示意秋晴把厅门关紧。待秋晴回来,温若萱气到将膝上两个托盘重重摔在矮几上,瓜子洒落一地,“自己儿子都已经被关到天牢死囚牢,贤妃在干什么?”
秋晴也不理解,“奴婢觉得贤妃应该是……不知道找谁……”“找皇上啊!这种事她做母妃的不出面,难不成还要本宫跑到皇上那里给萧臣求情?”
温若萱咬牙切齿,“若非此案许是有心之人为我御南侯府而设,这个头本宫定要给萧臣出!”
“娘娘万不能冲动!”
秋晴劝道。“本宫要是冲动,早去御书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