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周公公将一碗醒神汤从小太监提在手间的食盒里端出来,之后给小太监递了眼色过去。小太监是个机灵的,得着暗示退离,且将房门带紧。周公公转身,小心翼翼绕到龙案后面,“皇上,到休息时候了。”
龙椅上,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周帝搁下手中狼毫。周公公将汤盅上面的瓷盖揭开,双手奉上。“朕放了十八年的长线,终于有鱼要咬钩子了。”
浑厚的声音带着一股深沉冷幽的气息,自周帝口中缓缓溢出,周公公屈身拱手,“皇上怀疑温御,是得密令者之一?”
御书房一片寂静,唯有金匙搅动汤水不时与玉白瓷盅碰撞的声音发出来。格外清晰……打从御南侯府回来,宋相言一头栽到床上躺到下午都没起来,不管前堂发生什么要紧的事,他都命人交给戚枫,更是将本该提审的案子推到明日。这时房门响起,宋相言十分不耐烦,直接拽出枕头叩到脸上,“不是告诉你们,不管什么事都去找戚枫,找他找他找他!”
“我就是戚枫。”
外面,戚枫试着推了推门,没插。待戚枫走进来,宋相言丝毫起身的意思也没有,双手死死扯住锦枕。戚枫抬手,试着拽了拽枕头,没拽开。“小王爷没事吧?”
戚枫担心宋相言出事,忧心问道。宋相言捂着脸,“头疼。”
“再捂一会儿小王爷不但头疼,还会觉得呼吸困难。”
戚枫瞧了瞧挺尸在床上的宋相言,“小王爷是因为温县主与魏王订亲之事才头疼的?”
床榻上,宋相言突然抱着枕头坐起来,“老侯爷都已经拒绝魏王了,偏偏宸贵妃从皇上那里求了道赐婚的圣旨,这门亲事居然成了!”
看着宋相言那张不可思议的脸,戚枫挑动眉梢,“小王爷不想这门亲事成?”
“不想。”
宋相言毫不迟疑。“因为……温宛?”
戚枫狐疑问道。“是啊,温宛与魏王订亲这件事,怎么看都没有好处。”
宋相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看向戚枫,“你想想,温宛前脚才在朱雀大街开问尘赌庄,后脚就与魏王订亲,这会让人怀疑魏王订亲的动机!”
戚枫听的有些糊涂,“所以小王爷更应该担心魏王,而不是温县主。”
“这种情况下,温宛很容易会被别人觉得她是个傻子!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宋相梗起脖子,恨恨道。“那与小王爷有什么关系?”
戚枫头一次,听不懂宋相言的逻辑。宋相言用力甩开手里锦枕,“本小王的朋友被别人认为是傻子,这是能忍的事?”
戚枫,“……好像外面也有很多人说我是傻子,小王爷怎么就能忍了?”
“你跟温宛不一样。”
宋相言十分理直气壮道,“你是本小王的男朋友!”
戚枫已经不想再继续对话,听不懂。“小王爷不必头疼,温县主与魏王只是订亲,距离大婚至少也要五年,什么都来得及。”
戚枫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开。这回轮到宋相言一脸懵逼,“哎!你回来,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戚枫是叫不回来了,就在宋相言还想倒在床上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忽然发现,头好像不那么疼了……大周朝皇城素来藏不住秘密,更何况是从宫里传出来的圣旨。温弦在得知温宛与萧臣订亲之后,即刻离开宰相府去了东篱茶庄。东方隐知道温弦会来,却没想到来的这样快。此时茶室里,温弦质问东方隐于阗国的长公主到底何时会来!“二姑娘少安毋躁,长公主已经离开于阗,只是先去了高昌,且等从高昌办完事,自然就会来大周。”
以往温弦出现在茶室,桌上总会摆着各种茶具,经过这两次之后东方隐聪明了,桌上只有一杯,一个沏好茶水的紫砂壶。东方隐连自己的茶杯都没准备。东西不在贵贱,摔了心疼。“去高昌做什么?”
温弦挑眉,狐疑问道。东方隐提壶斟茶,恭敬奉到对面,“事关机密,并非我等有资格知晓。”
温弦冷眼看向东方隐,“东方先生,有句话本姑娘说在前头,当初是你跟我保证那位长公主一定会嫁给萧臣,所以我才心甘情愿嫁给魏思源,留在宰相府替你们办事,如今圣旨已下,温宛跟萧臣的亲事板上钉钉,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把长公主硬塞给萧臣!”
“关于这点二姑娘不必操心,答应你的事,上面那位定能办成。”
东方隐想了想,“只是,若温宛愿意为妾的话……”“呵!为妾好啊!”
温弦美眸微微眯起,幸灾乐祸,“叫整个大周皇城的人都瞧瞧,堂堂御南侯府温县主,自甘堕落,与人为妾!届时本姑娘倒要看看温御那个老东西的面子朝哪儿搁!”
东方隐越发觉得温弦恨意扭曲,但也是好事。以温弦的身份,念及亲情反而麻烦。“听说魏沉央将伯乐坊两成纯利近百万金转到宰相府的账簿上,可有此事?”
东方隐转了话题。温弦轻浅抿唇,“宰相府分家,魏沉央只愿意给那么多,可也不少。”
东方隐沉思片刻,“眼下伯乐坊与万家货栈大有血拼到底的架势,魏沉央虽说拉项庸入局,可项庸是老狐狸,只投进麾下财富的两成,我只怕魏沉央是借分家之名,给自己留条后路。”
“怎么可能!他们兄妹吵的厉害!”
温弦不以为然,“而且过不了几个月,魏思源就会病入膏肓。”
东方隐猛一抬头,“二姑娘你!”
“且等魏思源暴毙,本姑娘为他遗孀,按大周朝律例七成由本姑娘继承,三成给老夫人,魏沉央已经分家出去,她一个银锭子都拿不出去。”
温弦自觉计划天衣无缝。东方隐看着眼前女子,他承认温弦有些小聪明,可眼界着实不够长远,行事亦不够细心。“二姑娘最好先确定那些银子魏思源有没有动用它的权力,再把心思动到魏思源身上才好,免得后悔莫及。”
温弦冷眼扫过东方隐,“先生与其操心宰相府的事,倒不如想想用什么方法才能让长公主成为魏王妃,而非温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