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贤妃十分勉强的态度,德妃心血来潮。“妹妹可知于阗长公主来我大周朝和亲的事?”
贤妃微微颔首,“听说那位长公主在金銮殿上指定了三皇子,恭喜德妃。”
德妃正想冷哼,瞬即改变态度,“哪有什么喜!她是指定尧儿,可你也知道,整个大周皇城没人不知道,尧儿心里装着的是……那个叫七时的丫头,强扭的瓜不甜,之前为了那丫头尧儿废了一条胳膊,这次要再闹出什么动静,本宫可怎么活!”
见德妃掩面低泣,贤妃轻声安抚,“三皇子懂事,和亲关乎两国邦交,他不会任性。”
“他要懂事就不会没了一条胳膊!”
德妃佯装抹泪,“妹妹,这里没有外人,我跟你说句体己的话,比起尧儿,魏王殿下娶寒棋公主,才是正道。”
贤妃不语,低头品茶。“有句话我说了妹妹也别介意,皇上对魏王的父子之情……咳咳!”
德妃故作停顿,轻咳两声。贤妃微垂眸端起茶杯,“德妃但说无妨。”
“其实有些事知根知底的人也都知道,没什么不能说的,眼下魏王因为歧王的关系搅和到局里,要是歧王厉害这事儿我也不劝你,可现在歧王都被赶去朔城,万一那边要找魏王麻烦,魏王连个相帮的都没有。”
贤妃落杯,“御南侯……”“问题就在御南侯,怕的也是御南侯!”
德妃这会儿来了聪明劲儿,“妹妹你想想,御南侯是前朝重臣,一朝天子一朝臣,万一御南侯当真替魏王殿下出头,事可就大了!不怕魏王无心,就怕有人撺掇……”德妃刻意拉着椅子靠近贤妃,“万一皇上因为怀疑御南侯再怀疑起魏王的忠心,那时可就回天乏术!”
贤妃握着茶杯的手微紧,美眸轻颤,“德妃说的是,可臣儿已经与温县主订了亲,寒棋公主亦指选了三皇子。”
“魏王与温县主只是订亲,还没大婚,至于寒棋公主,小小于阗国还能说指谁就是谁!”
德妃瞬间觉得自己言词有亏,“咳,于阗虽不是大国,寒棋公主却是于阗国君最宠的女儿,爱屋及乌,于阗国君自然也会对魏王好。”
贤妃沉默片刻,“德妃的意思是?”
“你且同我一起去御书房,换了这门亲事!”
德妃坚定道。贤妃早有让萧臣娶寒棋之意,她只盼着寒棋能指选萧臣,毕竟是萧臣救了她一命,未料寒棋选了萧尧,此刻德妃提议令她动心了。见贤妃不语,德妃拉起她,“我知道妹妹有好些年没见皇上,刚好借着这个机会又有我陪着你,总不会太尴尬,万一皇上是念旧情的人,妹妹可别忘了谢我呢!”
贤妃就这么在德妃的强拉硬拽下去了御书房。此时甘泉宫,温若萱得到消息说德妃去了昭纯宫,她二话没说带着秋晴赶过去,却是迟了一步……寒棋与萧尧的消息传的快,午时温宛得萧尧相约,去了东市一间茶楼。三楼雅室,温宛到时萧尧已经坐在窗口,从窗户斜望过去,是七时的妆暖阁。温宛落座,桌上只有一壶茶,她面前的茶杯已经斟满,雾气缭绕在玉瓷茶杯边缘,一点点向上浮动,馨香清冽的味道涌入鼻息。沸水过后,难得一片心静。能开在东市怀德坊的茶楼,底气自然不俗,像是这杯青龙蜂翠雪,可不是在哪里都能喝到。“早朝的事我听说了,你有什么打算?”
萧尧的视线从妆暖阁收回来,苦涩抿唇,“违抗母妃跟外祖父,跟违抗圣旨,不一样。”
“我这辈子是不是注定娶不到她,不管我如何努力。”
萧尧深深吸了一口气,面容变得平静又带着太多的无奈跟悲伤,“不管我有多爱她。”
温宛不是万能的,确切说她智商十分有限,以致于在这件事上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帮萧尧挡下这桩亲事。“七时知道了?”
温宛无心品茶,缓声问道。萧臣摇了摇头,“我没告诉她,温宛你知道么,我害怕告诉她。”
“怕她伤心?”
“怕她与我道句恭喜。”
萧尧低头,心底一瞬间涌起酸涩,“我喜欢七时,从她还不知道我存在的时候就喜欢她,为了她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不当这个皇子也无所谓,曾几何时我以为,只要我能默默陪在她身边,她爱不爱我不重要。”
“可是……”萧尧突然抬头,看向温宛,“原来我渴望知道。”
温宛看到萧尧的眼睛里有光,心尖微痛,“若她不爱?”
“她若不爱,我便老老实实娶了那寒棋公主,以后行尸走肉的活着,保全母妃跟外祖父也保全她,我认命。”
“她若爱呢?”
温宛看向萧尧,“若她爱你,又当如何?”
“带她走。”
萧尧目光重新落在妆暖阁前,目光变得无比坚定,“她若爱我,我便抛弃皇城里的一切,身份、地位、亲人、朋友,与她一起浪迹天涯永不后悔。”
萧尧约温宛来的目的,是希望温宛能求得七时一句话。爱,或者不爱。温宛没有拒绝,她也想七时能活的明白。于是萧尧就在茶楼的雅室里等,忐忑不安又充满期待。当房门再次开启,温宛带回了七时的答案。不爱。温宛与七时说了很多,七时全然无动于衷。七时告诉温宛,她留在皇城,她活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目的,找出杀死母亲的幕后凶手。她想报仇。对萧尧,她不感激,也无爱。温宛没有隐瞒萧尧,可也没有全然相信七时的话。她告诉萧尧七时有自己的苦衷,萧尧点点头,没有说话,离开了……鸿寿寺。朱漆红门紧闭的永宁殿内,不时响起杯盘碎裂的声音,偶还会有争吵声从里面传出来,声音并不清晰。寒棋刚刚把一个杯子扔到地上,封远山随即踢翻木椅,力道之大,椅背咔嚓断裂。“宫里可有消息传出来?”
寒棋的声音很轻,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一丝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