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道菜上齐,这方抬头,“宴无好宴?”
“魏大姑娘值得这宴。”
温宛声音清澈,且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真诚跟坦然。魏沉央瞧了瞧这菜,大方拿起银筷夹了一道佛跳墙,吃过之后又夹了旁边一道黄焖鱼翅,随即皱皱眉,“串味儿。”
英雄所见略同,温宛看到魏沉央皱眉,淡然一笑,“我以为九全宴并非一道菜,而是一句箴言。”
“所信者目也,而目犹不可信。”
魏沉央说出了温宛想说的上半句,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温宛补完下半句,“更何况是耳朵听到的。”
魏沉央很饿,索性又夹了一道佛跳墙,因为她比较喜欢吃黄焖鱼翅,“我在人群里看到项敏了。”
魏沉央没有怪谁的意思,毕竟她也从未真心待过项敏。“项庸归入太子府,必是太子府的人支会项庸,项庸才会耳提面命项敏莫管你的闲事。”
温宛亦夹菜,平静分析。魏沉央抬头看向温宛,“有菜无酒。”
“来人!去拿两壶最好的竹叶青!”
温宛高喝道。不多时便有店小二将金禧楼里最好的酒拿过来,“玉食神吩咐了,这桌不收温县主银子,还嘱咐小的,温县主想吃什么想喝什么,随便点。”
待店小二离开,温宛起身想给魏沉央倒酒,被其拒绝,“两壶酒,一人一壶,各倒各的,如何?”
“甚好。”
温宛将其中一壶推给魏沉央,“不醉不归如何?”
“醉之前说说你图我什么。”
魏沉央可不相信温宛是因为善心大发才解她困境。她为商人,深知无事不起早有路莫行船的道理。温宛直接握起酒壶,斟满,之后起身端起酒杯,“图你东山再起。”
魏沉央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光亮。她起身,斟酒端杯,与温宛同站,声音透着决绝跟坚定,“凭你这句话,我与你今日,不醉不归!”
二人举杯共饮,落座时温宛问及魏沉央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哪怕身处逆境,魏沉央依旧洒脱,“离开皇城,离开大周尚有可能,哪里能赚到银子,本姑娘就去哪里!”
上辈子温宛没与魏沉央深交过,脑子里仅有的记忆便是她与苏玄璟密谋坑了不少人,现在想想,那时她也只是用眼睛看到的说话。真相如何犹未可知。“何时回来?”
“我若归来,必将收回伯乐坊,在此之前我不会回来。”
魏沉央又倒了一杯酒,自嘲笑道,“所以你可能会等很久很久才能请我吃下顿饭,珍惜罢!”
温宛沉吟片刻,抬起头,异常认真看向魏沉央,“徐州如何?”
魏沉央以为温宛与她闲谈,端着酒杯摇了摇,“徐州地处南,四季常青,多茶园花卉,产稻米,虽说与百姓衣食住行息息相关,却还不能满足本姑娘一夜暴富的梦想,我想去辉郡……”“徐州有太平镖局。”
“辉郡矿产丰富,本姑娘对石头颇有见地,赌石来的更快……”魏沉央话还没说完,猛然停顿下来,震惊看向眼前少女。她不可置信看着温宛,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眼前的温宛神色平静且从容,她迎向魏沉央的目光,一字一句,“徐州,有太平镖局。”
魏沉央双手下意识握紧,越来越紧。直至最后,她突然笑出来。那张从不言败的面容里透着太多情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温宛。“那个坐山观虎斗的混蛋就是你啊!那个隔岸观火,再趁火打劫的人,原来是你?”
魏沉央看向温宛,“你读书的时候也不像是这么精明的人啊!”
“可能是开窍比较晚。”
温宛笑的有些无奈。哪怕这辈子重活一世,她其实也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她只是很努力的在做一件事。温宛看向魏沉央,“你若愿去徐州,我便把太平镖局交给你。”
魏沉央不是很明白温宛的意思,“交给我打理?”
“把‘打理’两个字去掉。”
温宛认真看向魏沉央,“五成股。”
温宛既然开口,就一定会让魏沉央满意。魏沉央比谁都清楚自万家货栈与亿家货栈血拼之后,太平镖局以万莫夫挡的强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占两家货栈遗失的领域,已经成为大周朝这个行业里的后起之秀。她去,捡的是便宜。哪怕温宛只给她一成股,她都要认真考虑,更何况是五成股!“你这里,不会有什么坑害我的阴谋吧?”
魏沉央有些不确定,狐疑看向温宛。“富可敌国四个字,会被皇权抛弃吗?”
温宛不答反问。魏沉央摇头,“太子府可以抛弃魏沉央,却不会抛弃伯乐坊。”
“我的阴谋,是富可敌国。”
温宛异常认真看向魏沉央,清澈无尘的目光里迸射出凛厉锋芒。这一刻,温宛没有在魏沉央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跟气魄。这样的野心,她与谁都没说过。唯有魏沉央。因为她知道,魏沉央会帮她实现这个愿望!魏沉央被温宛眼中的决绝震慑到了。“你不该这么相信我。”
“整个大周朝,唯有你魏沉央能让我阴谋得逞,我别无选择。”
温宛看向魏沉央,虔诚又充满善意。温宛选择魏沉央并非一时意气。魏泓已逝,魏沉央与太子府决裂,她身上无政治牵绊,这是其一。其二,魏沉央他朝必要夺回伯乐坊,自是要与太子府敌对,她们也算同仇敌忾。最重要亦是不可或缺的一点,魏沉央是个经商天才。魏沉央看着眼前的温宛,忽然发现那个在她眼里曾经啥也不是的少女,格局在她之上。“空口无凭,立字为据。”
魏沉央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温宛即叫店小二拿过纸笔印台,当场写下将太平镖局五成股转给魏沉央的字据。二人签字按下手印,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