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宁带着药材与一众妹妹到长风阁时，里头气氛凝重，除了捣药声之外，就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十一守在院门，顾青宁收回目光，朝他行了一礼才道：“祖母命我等来探望沈表妹。”

　　“这是祖母命我等拿过来的药材，烦请大人通融一下，放我们进去探望。”

　　“大姑娘，侯爷说了，谁也不能进去，还望大姑娘不要为难属下。”

　　“如今表姑娘未醒，不大适合打扰，大姑娘还是先回去吧，等表姑娘醒了，属下再让人通知大姑娘。”

　　若是平时，顾青宁必定不会来这儿碰钉子，可现如今太子在里头，她不能轻易放弃。

　　“祖母实在忧心表妹的情况，大人还是进去通报一声吧，青宁瞧过了，也好与祖母有个交代。”

　　“抱歉了大姑娘，侯爷说不能进，那便是不能进。”

　　“哎呀，你这人怎么那么轴呢，让不让我们进去是大哥做决定，你一个看门的，叫你进去通报便去通报。”

　　顾青芸见不得他一个看门的都那么目中无人，上前一步高声说道。

　　她声音尖锐，便是不进去通报，里头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本就因为沈萋萋的事而头疼呢，听到这道尖锐的声音，沐承泽冷着脸出来。

　　“若是再敢喧哗，孤就把你嘴巴缝上。”

　　“连几个小女孩都解决不出，十一近来可是懈怠了许多了，看来孤要和阿殊说说，让你多出去历练历练了。”

　　先是把顾青芸吓住，沐承泽才回头，朝着十一冷斥。

　　“臣女拜见太子殿下。”

　　“臣女受祖母之命前来探望，若是有所叨扰，还请殿下恕罪。”

　　太子并未让她们起身，顾青宁与一干人屈膝弓腰，撑了不过数十息，身子就已经开始酸了。

　　沐承泽半眯着眼，上下打量她们许久，最后无声摇头叹息。

　　顾家这几个姑娘，生得确实是好，可也是生得好罢了。

　　虽学了那么多年礼记，可内里还是那般浮躁。

　　一切美意都只流于表面，初看时觉着新鲜，再看便索然无味了。

　　这老太太真不愧是市井出身，哪怕珠宝华服在身，骨子里的小气劲儿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都回去吧，沈姑娘尚未苏醒，你们在这儿也只会碍事。”

　　“十一，她们若再吵闹，便打晕了送回去，莫要纠缠，省得被阿殊知道了，把你扔到训练场都当木桩。”

　　实在没有心思应付她们，沐承泽也原本的风度也不要了，直接开口赶人。

　　“是，殿下！”

　　十一领了命，转头看向顾青宁几人，伸手请她们离开。

　　走了许久才到这边，又是替祖母送药，可没想却连院门都进不去。

　　顾青宁面上无虞，眼里却划过几分难堪。

　　见太子转身进去了，她福身应了声“是。”

　　离开长风阁范围，顾青芸愤愤不平，“大姐，沈萋萋摆场也太大了，咱们过来探望，她竟连门都不让咱们进。”

　　“侯府待她有大恩，她却此番行事，实在是令人不齿。”

　　当年若不是祖母见她可怜接了回来，现下她日子还不知过得多难呢。

　　无父无母又无亲兄弟，还不得被旁人欺负死啊。

　　这些年对她虽有忽视，可吃穿住行也不曾少了她的，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接她回来。

　　她气得直踢着脚边的小石子，一张明媚的小脸都被气红了。

　　顾青宁敛下眉眼，并不接她的话。

　　眼下沈萋萋还未苏醒，不让她们进去也是大哥下的令，自己虽不喜她，但也晓得这事与她无关。

　　可知晓归看呀，若要替她解释一番的话，顾青宁也自认她们没有好到这份上。

　　这些年素不往来，她此番生死磨难，自己不下井落石便是待她极好的了。

　　“这话日后莫要再说，若是祖母听见了，当心你又被罚跪祠堂。”

　　祠堂不比佛堂，佛堂贴得福荣院，门外会时常有人经过，门窗虽紧闭，但待在里头也不会觉得有多可怖。

　　而祠堂就不一样，祠堂在侯府最外侧，被假山与高高的院墙遮挡，即便在白眼，里头也是极其阴暗的。

　　而且祠堂如此庄重之地，除了每日打扫的小厮之外，是没有旁人敢靠近的。

　　若是进了祠堂，不用过一夜，她就能被吓出病了。

　　小时候被罚进去过两回，那吓人的场景经这么一提就又冒了出来。

　　顾青芸搓着胳膊，低声让顾青宁别说了。

　　见她吓到了，顾青宁不再言语，带人把东西又送回了福荣院。

　　“既然她不要，那便放回去吧。”

　　老太太盘弄着手里的佛珠，抬眼看向老嬷嬷，“让人多注意着长风阁的动静。”

　　“那丫头是死是活，总得有个准信的。”

　　老嬷嬷福身退了出去，老太太看着站了一屋子的孙女，挥手让她们回去。

　　孙子这一辈啊，男丁实在是太少了，满院的孩子中，除了顾庭殊就只有一个男孩了。

　　女孩再多，日后也都是要嫁人了，若是不多个兄弟帮衬，这侯府日后可怎么是好哟。

　　“青宁，可见过太子了？”

　　“回祖母的话，见是见过了，可青宁瞧着太子那样儿，似乎是极不待见孙女的。”

　　想她顾青宁堂堂永安侯之女，到哪不都是众星捧月的，哪受过这等耻辱啊。

　　“祖母，太子对青宁那样，咱们怕是……”

　　“青宁啊，祖母也晓得要嫁进东宫有多难，可若是不嫁进东宫，日后你弟弟怎么与顾庭殊争这家产？”

　　“顾庭殊虽说过荣辱皆与侯府无关，可余生漫长，他若是后悔了，你弟弟如何斗得过他？”

　　这侯府若是皆进顾庭殊之手，那日后无论她是高嫁还是低嫁，无人撑腰的她，日子皆不会好过。

　　“祖母，青宁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太太见她犹豫，便挥手屏退众丫鬟，招手让她上前来。

　　“说说看，你有何良策？”

　　顾青宁看了眼门窗，确定无人在外偷听，才压低嗓子道：“太子这儿行不通，咱们可以走别的道儿。”

　　陛下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这个不行，换另一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