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娉的骨灰盒暂时寄存在了殡仪馆里。她在日记本上写了，希望死后骨灰可以撒到永明河中。一周后是陈向阳的忌日，乔商决定那天再去撒骨灰。“他们都是向往自由的人，江河湖海成为最后的归宿，挺好的。”

走出殡仪馆时，陆香芸感叹了一句。“嗯。”

乔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偷哭过，眼底一片猩红，“他们一家三口终于能团聚了，陈姨如愿了，她一定特别开心。”

陆香芸轻声一叹，想到陈娉离世时候的样子，心里就难受得不行。最近睡觉的时候，一闭眼，脑海中就总闪过当时的场景。一幕幕跟放电影似的，压得人有些喘不上来气。人不是神仙，总会有很多无能为力的时候啊！每时每刻都有人离开这个世界，她能救治的人，真是太少太少了。不过正因为这样，她才要更加努力。至少眼下她就可以帮助两个人。“姑娘你没骗我吧？医生都说那个哮喘治不好的啊。我寻思着，治不好还整天吃药，那不浪费钱嘛！”

猪头男的媳妇见陆香芸出来了，立马跑到了跟前。陆香芸问她：“之前是谁陪孩子们去的医院？”

“孩子爹呗！医生们说的那些话，我都听不懂。”

女人说：“我到那大医院里头都分不清东南西北，该怎么看病我都不晓得。”

陆香芸说：“你先带我去看看你那俩孩子。”

亲眼看到病人和他们居住的环境了，她才能根据具体情况，给出针对性的意见。“行行行。”

女人忙不迭点头，“孩子们都在家里头呢！”

“你怎么过来的？”

陆香芸问了一句。“走过来的呗！”

女人捶了捶大腿，“这一片还挺不好找的，本来就远，我还走了不少冤枉路。幸好我天不亮就出来了，要不然等我到地方你们都走了。”

“走过来的？”

乐小俊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从向阳照相馆那边走过来的？”

“对，我家挨着那个照相馆呢！”

女人手上拎着个手缝的布包，里头有几个窝窝头和装着水的罐头瓶。这样在路上饿了渴了都能解决。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可悲之苦啊！乐小俊轻叹一声，“走吧，我送你们。”

他按照最佳路线，先把乔商送回京城医科大，然后把陆香芸和那个女人送到了向阳照相馆的那条街上。“小陆，我现在会会京城早报的主编去，你有什么特别要吩咐的吗？”

乐小俊趴在车窗上，探出头来问道。“没有，小俊哥哥辛苦啦！”

陆香芸笑着摆摆手，“路上注意安全。”

“得嘞！”

乐小俊驱车离开。十字路口有个修鞋的铺子，门是半敞着的，门口坐着两个人。“大江，你怎么带妹妹出来了！”

女人走过去，边开门边说：“这么冷的天，冻感冒了可了不得。”

大江捂着嘴咳嗽了半晌，才哑着嗓子说：“小花非要出来的，跟我闹了半天了，烦都烦死了。”

说完他又咳嗽了起来，咳得脸都红了。段景川之前告诉陆香芸，猪头男的儿子今年二十岁了，现在一看，身板瘦小得跟个十四五岁的中学生似的。十二岁的小花也是一样，看着像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兄妹俩全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她是谁啊？”

大江瞪眼盯着陆香芸，“娘，她不是把爹手腕掰折的那个人嘛！”

那天陈娉上救护车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围观来着。他亲眼看到他爹被陆香芸扭折了手腕。当时他想过去打架的时候，陆香芸已经坐上救护车走了。“你还敢跑我家来！”

大江身子骨不行，脾气倒是大得很，他把袖子往上一扯，就朝陆香芸冲了过去，“看我不揍得你满地找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