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拉住追痕催着梦熙一行人上路了,再说下去,天都要黑了,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个傻大个有这么多的废话能说呢?真是认人不清啊。正午,艳阳高照。吩咐完洛颖给凌秋准备吃的,他拿了本书回到床上半躺着翻看。没过多久,房间里传来一阵熟悉的香味。舒子旷猛地吸入一口,感觉脑袋有些发昏,这才意识到那是迷魂香的味道。他想要出声唤门口的洛颖进来,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强撑起孱弱的身体想要去把窗户打开,可还没走到窗口,就晕倒在了地上。后面的事情,他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凌秋他们现在有没有发现他的失踪,有没有派人出来找他。看这一波刺客的行事风格,不像是他那个莽撞只会用强的大哥的人,真不知道这是又得罪了哪路大神。舒子旷还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无力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知道对手是谁,也不知道将要面临什么,所能做的只有等待。这时候,原本站在不远处的那个汉子端了碗清水。拿了个荷叶包朝他走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他面前,荷叶里包裹着的是几块烤肉。“请王爷将就着先用点吧。”
“你们是什么人?”
“王爷,咱这就快到地方了,很快您就会知道了,不必急在这一时。”
梦熙等人一路循着洛颖留下的标记追到了城外,一时间却找不到下一个指示在哪儿了,急的直跳脚。在城内的时候,马车尚有顾忌,不敢走得太快,因此洛颖还有充分的时间留下记号给他们,这一出了城,马车开始全速前进,洛颖唯恐跟丢,一路记号也是留得稀稀拉拉的,这样难找得到什么时候才赶得上呢。“梦熙姑娘,你看那树上的钗子,可是洛颖姑娘的器物?”
梦熙顺着手下的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根银钗插在树上,钗首指向东南方向。说起来,这钗子还是洛颖十岁生辰的时候,王爷送给他们两个人一人一支的,这么珍贵的东西都拿来被洛颖做记号用了,可见马车行驶速度之快。梦熙足尖一点地,凌空而起,拔下那支钗子收入荷包里,“东南方向,我们快走!”
这边,那些黑衣人一个个都吃饱喝足,把洛凌秋和舒子旷又扔回马车上,又要启程。洛颖看看身后,依然没有援手追来,这一走又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了,只好认命地叹了口气继续追。凌秋的双手又被绑了起来,不过这次没有蒙眼睛塞嘴巴,看到舒子旷也被扔上来,她连忙往舒子旷身边靠了靠,然后艰难地撑起身体用绑着的手替舒子旷把了把脉。还好,虽然嗜血花毒未清,但是恰与他身体里其他的毒彼此牵制压制,舒子旷此刻的气色看起来倒是好了不少。“凌秋,你怎么也被抓来了?”
舒子旷见到洛凌秋,大吃一惊。“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
凌秋故作轻松地问着。“好吧好吧。”
舒子旷有些哭笑不得,忽然注意到洛凌秋脖子上有些触目惊心的狰狞伤疤,“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并不严重。”
凌秋有些含糊地想要遮掩过去,要是被舒子旷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怪她呢。“你觉得这回?”
舒子旷看她不想说,虽然心里好奇,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于是转移了话题。“我觉得这回应该不是你大哥下的手。”
洛凌秋用的是肯定语气。舒子旷挑眉,“我和凌秋的意见不谋而合啊。”
“不过他身边的那个谋士张斯麒倒是不无可能。”
“张斯麒?你的意思是他背着舒子曦做事?”
舒子旷何等通透的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种种迹象看起来,倒的确是他的可能性最大。“眼下看来,他们之间也未必是亲密无间。”
舒子旷点着头轻轻地笑了出来,笑意却不达眼底,“是啊,这一局,才更是错综复杂了。”
“可是我一直听说,离王对张斯麒有大恩,是而张思麒才会一直追随,照这样说的话,他们两个人不该有什么嫌隙才是啊。”
“那也未必。你看舒子曦的为人,像是礼贤下士的人吗?张斯麒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恐怕也是不得重用。”
“不得重用?所以心有不甘,想要……”洛凌秋剩下的半句话犹疑着没有说出来。舒子旷心照不宣与她对视一眼,两人相视一笑,此行虽然一路磨难坎坷,但是变数颇多,倒是有了些值得期待的地方。之前舒子曦派出的人回来复命毒已投下,但却迟迟不见舒子旷府里传出他的死讯,心里急切难当。算起来也是将近十天没有见过舒子旷了,他中毒之事已是必然,这嗜血花毒的解药可是举世难求,可追痕却替舒子旷向父皇称病告假又是什么意思呢,难不成他们是想瞒天过海,将死讯秘而不发吗?但是这样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呢?偏偏这种时候,那个跟屁虫张斯麒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连个能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舒子曦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准备一些礼物去他府里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吩咐人随手准备了几件礼物,舒子曦骑着高头大马一路浩浩荡荡地去了二皇子府,袁雨舟刚和府里的人说明了此事的利害关系,就听到有人在门口敲门。准确的来说那个力度简直就不是敲门,而是砸门了。袁雨舟叮嘱了一句让大家一切如常不要露出破绽,这才到门口打开了门。“哟,这不是袁管家吗?”
舒子曦看到袁雨舟在这里,更加肯定了自己心里的猜测。袁雨舟可是舒子旷亲自挑选了送给舒子瑞的管家,若不是他府里出了什么大事,又怎么会把袁雨舟召回来呢?自己暗杀了这个舒子旷这么多次都没能成功,这次他的好运气可算是没有了。袁雨舟暗叫不好,现在以他的身份明着出现在舒子旷府里确实是不合适,但事已至此,他还是陪着笑道,“正是,二皇子偶感微恙,五皇子爱兄情切,让属下回来帮着处理些庶务。”
“难为五弟想得这么周全了,”舒子曦说着让人把礼物摆在大厅里,就直着脚要往舒子旷房里去,“为兄我也去看看二弟的身体怎么样了。”
袁雨舟想要阻拦却一时间也想不出借口,追痕守在舒子旷房门口,看着舒子曦过来,直身而跪挡在他面前,“大皇子,二皇子现在正在休息,请您改天再来吧。”
不让进?他舒子曦是什么人,这回心里几乎已经肯定了舒子旷的死,不进去看一眼怎么可能会回去呢。量追痕也不敢和他动手,他索性飞起一脚正踹在追痕的胸口。他身上本就有伤,硬挺过这一下,舒子曦的下一脚又到了身前,院中没人敢拦,一个个的也只能是干着急却毫无办法。这时候,众目睽睽之下,舒子旷竟打开房门就这么走了出来。震惊的不止是舒子曦,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怔愣在原地目瞪口呆。还是袁雨舟最快回过神来,应道,“王爷身子不适,吹不得风的,怎么从房里出来了?”
舒子旷摆了摆手,缓缓开口,“皇兄亲自登门造访,何等荣耀,臣弟又怎么敢不出来迎接呢?臣弟只不过是偶感风寒,有劳皇兄惦念了。”
本来众人震惊的反应是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来的,但是因为舒子曦本身也是受惊不小,心烦意乱之下竟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来。看舒子旷神清气爽仿佛并无不妥,他心里又懊又恼,当场就发泄了出来,“皇弟,你这身体也太差了些,三天两头的就生病,像什么样子。”
“是,臣弟身体虚弱,怎么比得上皇兄龙马精神呢?”
舒子旷几句奉承的话一说,舒子曦的怒气也消下去了些。到底只是个病秧子,除了奉承讨好也没什么本事,如果他不会讨好人,父皇又怎么会对他服服帖帖呢?于是冷哼一声,“皇弟可要好好保重身体,春日里太过纵性可是大大不利于你的身体啊,应当要懂得节制。”
青天白日之下这样的话也能说得毫不避讳,也只有舒子曦了。但是舒子旷却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从容地笑着,“皇兄教训得是,臣弟自当注意。”
舒子旷安然无恙,这让舒子曦窝了一肚子火,但不论如何,他总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把舒子旷怎么样,只好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