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就是以这样的插曲而结束,直到第二天一早,门外的争执声将我吵醒。从始至终我就觉得东瀛话很吵,哇啦哇啦的声音特别高,尤其男人说话的声音恨不得与毛驴子叫春似的比个高低。推开门,就见樱子和一名男性在交谈什么,而男子左手拿着的金色小铃铛格外地显眼。我咳嗽了一声,二人目光看了过来,气氛瞬间安静了,我对樱子笑了笑。看来,我现在的误会总算是可以解释清楚了。青年一身富家子弟的打扮,不用想,肯定是过来求色的。他看到我先是一顿捶胸顿足般的怒吼,之后愤愤不平地冲了进来,樱子也没拦着。青年好似嚣张惯了,他刚凑近,我二话不说,抬起手就是狠狠一拳,将对方击昏。之后弯腰捡起了铃铛丢给了樱子:“铃铛里面发声的圆珠,是用逝者眉骨磨成的,不信你打开看看,看完了就知道我昨天说的是真是假了。”
她握着金色的小铃铛神态有些阴晴不定。我也明白,如果让一个从不信鬼神的人,变得相信这个世界上既有鬼神又有邪法的存在,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所以,我没再多言,毕竟事实胜于雄辩,误会解除了就是好事。看着满屋子人,我也挺担心的,毕竟我的身份太过敏感,万一引来警察可就麻烦了。我指着地上的人说:“昨天忘了提醒你一句,如果我想做什么不轨的事情难道还会踹门进去么?还有,这个小个子是谁啊?”
她不冷不热道:“一位渔老板家的大儿子,始终追求我。”
我故意学她昨夜动手的样子,又说:“看你动作那么潇洒,我记得小时候玩过一款叫忍者龙剑谭的游戏,和你很像。”
谈话间,我简单检查了这位富二代,他身上除了铃铛以外,什么法器也没有。凑巧门外又进来了一群人,里面站着一名三十出头,穿着宽松肥大的衣服,戴着六枚骷髅银戒指的男子。他浑身上下鬼气森森,视线停顿了几秒钟与对方彼此互相打量。樱子向后退了几步,到了我的身侧。我安慰道:“放心好了,在你家又吃又喝的,总不能让人欺负雄哥的女儿!”
男子与我对视三秒,微微一笑,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语言。我径直走过去,麻衣派百试不爽的奇门局随我第一步便已经开启。我也懒得和他废话,在周围那些普通人动手之时,我就像泥鳅般让他们无从下手。三拳两脚的解决掉所有人,接着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臂:“走你!”
我用尽力气,把他重重摔到墙角,说道:“看到没有,他就是罪魁祸首,昨天夜里对你下鬼降头,如果不是我在这儿,你就完了。”
男子有些不服气,又一次扑过来。结果,这回没等我动手,樱子如鬼魅般的身法竟到了男子身后,一记手刀将他撂倒。其实所有与鬼神打交道的人,都会担心被恶灵反噬,他们会在皮肤上纹出辟邪驱鬼的经文。因此我剥光了青年的全身,而被我打倒的青年只不过是纹了一条脊柱而已,显然是法力不到家。倘若功力浅薄,纹了降魔咒,恐怕不出三天就能被咒法生生的压死,这一点与咱们华夏讲的纹身规矩相差不多。一共搜出了六个香囊,九个铜牌,打开铜牌盖子,里面夹着小孩儿的黑白照片,非常诡异。樱子又偷偷拿出一些淡蓝色的小药丸分别塞到每个人的口中。我问:“你给他们吃的什么东西?”
“一种我配制的毒药。”
樱子语气冷,“这种毒短期不会发作,但过了一周后会跟随人的气血强弱分别死亡。”
我与这些人没什么深仇大恨,犯不上抬手就取人的性命。可一想起自己正在面临的通缉令,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樱子年纪轻轻,冷酷的眼神,娴熟的手法,看得我是目瞪口呆。她不仅拥有一双异瞳,还精通暗杀、制毒这种非常手段。我想,她或许比我还需要隐藏身份。屋内的那些人被我们相继叫醒,然后轰出了家门。但樱子提醒我,最好扮演哑巴,否则满嘴的东北味儿开口太扎眼了。尴尬地笑笑,这个我是真没办法。就这样,我在雄哥家生活了一个星期,那位被赶跑的青年再也没有来闹过事。有一天,赶上台风。按照正常时间,雄哥应该已经靠岸了。可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樱子他们一家人很着急,我索性跟着樱子一起去接应。我俩穿着蓑衣,顶着雨到了海边,雄哥一身狼狈,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缓缓走来。风雨交加,雷电烁烁。雄哥背着一个包裹,眼神惶恐。我走过去问他怎么了?雄哥哭着说:“船沉了。”
我搀扶着他:“钱花没了可以再赚,只要人能活着回来就好。”
原来和雄哥一起打鱼的有五个人,大家在靠岸之前,船被浪花拍散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猜想,总觉得雄哥有些神经兮兮的。他一进门就问:“惠子在家吗?”
妻子说:“刚进房间,你怎么了?”
雄哥也不回妻子的话,急匆匆进了房间,连湿漉漉的衣服都没换便把门推开,他激动道:“惠子,你有没有做过什么梦?”
当时惠子特别奇怪,还说自己没有睡觉,哪里来的奇怪梦境。雄哥像松了口气,他鬼鬼祟祟,像是有事情瞒着我,当然,我这人也不太喜欢凑热闹,主动回房间休息。第二天,雄哥他们一起打渔的几个伙伴纷纷活了下来,这件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奇怪的是,雄哥非但没有因为渔船的损毁伤心,反而十分兴奋,更像一种抑制不住的喜悦。仅仅隔了两天,雄哥竟然去市区买了一辆奔驰越野车!还说准备去东京买房子,要让女儿去最好的学校读书。我感觉雄哥肯定遇到了什么事儿。可好几次的旁敲侧击,他都十分提防着我。突然暴富的人不只是雄哥一个,还有他的几位同伴,有的人甚至搬走了小渔村。直到一天半夜,雷电交加,有人咣咣砸我的房门。声音急促,简直就像催命一样。我起身打开门,樱子急切地说:“不好了!你快跟我看看去吧,惠子出问题了!”
在雄哥家里的时间虽然短暂,可我特别喜欢这个善良的小女孩。急匆匆跟过去,雄哥夫妻都在,妻子捂着嘴巴流泪。我上前一步,看到惠子拿着一支彩笔在墙上画出各种恐怖狰狞的死刑图。电光不断照耀着墙壁上的古怪画像,其中有上吊的,挖眼的,还有剥皮抽筋,断骨拔舌,画中极为逼真。突然,惠子停下笔,她扭过头的时候,眼睛是纯白色的,她嘴角向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只见一只苍蝇顺着她的喉咙爬进爬出。紧接着,她缓缓抬起手,指向站在一旁的雄哥。那种可怕的模样,令人不寒而栗。未等开口,她头一仰,整个人昏了过去。全家人围上前,不断追问惠子到底怎么了?可我却看到惠子的大腿上长了一块儿拇指大小的烂疮。雄哥的脸色极为难看,惶恐道:“糟了,我该怎么办?他..他竟然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