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也是人变的，何况大家都在一个部门里面工作，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咋说我和范无救也是搭档。拉着夜游神一起上楼，深更半夜的，我穿着裤衩也不方便，换了一身衣服，带着夜游神一起去了不远处的“浪漫酒吧”，结果酒吧也已经准备关门了。我一看，那怎么行啊，多好的机会。赶巧马路对面有一台流动烤串，在沈城这个很常见，尤其大家嗨了一晚上，肯定饿了，都会出来吃点宵夜。一看对方也要收摊，那还了得。我赶忙给了老板双倍的价钱，然后多烤了一点，和夜游神坐在地桌，告诉老板来一提老雪，之后给夜游神倒了一杯，因为夜游神是阴神，与咱们活人不太一样。而在路上我早有准备，摘了一小撮柳叶，对着酒杯轻轻一擦。夜游神端起来一饮而尽，吧嗒吧嗒嘴，感慨道：“真是好久没有吃过凡间的东西了，没想到还是这般有滋有味儿。”

我客气说：“听口音夜大人是江南中人吧？都说江南才子多，今日有幸遇见，也是我陈正的荣幸，你我又是同行，以后你再来这边办事，我请你吃点特色菜。”

夜游神虽说板着脸，却也不像开始时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沈阳招待有三件宝，撸串，老雪，洗大澡。这三套下来，哪怕是鬼，他也得被三件宝拿下。果不其然，我为夜游神倒酒、擦钎子尖，给他喝的舒舒服服，一张扑克脸也逐渐有了舒缓。接着，他感慨道：“陈兄弟，以前我觉得你小子不咋地，就知道四处惹麻烦，今日接触，却也是性情中人啊。”

说着话的时候，夜游神又干了一杯。我递给他新烤的肉串，说：“夜大哥，四处惹麻烦也本非我本意，只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你我今日相交也是缘分，我姓乔单名一个坤，祖籍是浙江人士，生前做了一件善事，死后被封为夜游神，不过，我是归太岁部正神管辖，只是在阎罗殿挂个职。”

夜游神牛气哄哄，借着酒劲开始吹嘘自己曾经那些年的功绩，尤其他离地三尺，记载世间善恶是非，在民间那可是了不得神仙。酒过三巡，我在一旁故作感慨，“唉，乔大哥，你说我这一辈子还真是步步坎坷，从小没爹没娘，被爷爷抚养长大，如今又惹了天师府，若不是五狄达摩从中出面，华夏恐怕都没有我容身之地。”

“虽我是地府挂职的阴帅，但阴阳殊途，死人怎么能管得了活人的事情？只怪我自己命运多磨，纵然体内有龙骨，内有龙魂，依然逃脱不掉命运的波折。”

说到这儿的时候，我故作惆怅，干了一大杯酒。乔坤也在一旁安慰我，说这世道已经不像曾经，因果报应往往迟到，为非作歹却见利很快。更何况，鉴定好人还是坏人的方法，不单单只看他犯没犯法，毕竟法律是道德的最后底线。感觉和乔坤已经亲近许多，我借着机会，继续道：“你说乔大哥，有说的时候，咱们也不知道得罪过谁，咋还就招惹上一些莫名其妙的仇人呢。”

谁知乔坤听我说完，忽然沉默了下来，我心想有些不太妙，难不成他意识到我在套话？可随后，乔坤继续道：“不要怪哥哥没给你提醒，涉及因果的事情，我们也会特别注意的，不过呢..你好好想想，在许多年前，你有没有造下恶业？”

说完这句话，乔坤放下筷子，看着远处蒙蒙亮的天空，环卫工人举着开始工作，一些出早餐的小吃车也零零散散出现在路边，我回头看了一眼烧烤摊的老板，他靠在椅子，蒙着军大衣此时正呼呼大睡。乔坤说：“时间不早了，一会儿我该与日游神换班了，欠下的债无论何时，都是要还的。”

我客气地感谢乔坤，伴随着一阵凉风吹过，他消失在了茫茫街道尽头，桌上杯盘狼藉，之前我给乔坤倒的酒洒满了桌子，而他吃过的肉串，依旧摆在那里纹丝未动。刚刚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梦境般。而乔坤用筷子在桌上给我写了一个字，我仔细观看之时，当时有些懵逼，他给我写了一个“五”。无论是神仙还是凡人，泄露因果天机，都会遭受报应，所以很多事情都需要我们亲自去挖掘感悟。乔坤能给我一个字的提示，这已经是冒了相当大的风险。我尝了一口剩下的肉串，被阴神吃过的东西，种味道如同嚼蜡，连啐了几口，把所有的碎肉吐了出去，我发誓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随后我将老板叫醒，付给他钱的时候，那老板打着哈欠，竟摇头叹息，感慨道：“可惜了，这么年轻咋还疯了。”

我当时也没反应过来，后来细想想也挺尴尬的，凡人根本看不见乔坤，也就是说，那位烧烤摊老板，盯着我自言自语了半宿，也难怪他说可惜了。在烧烤摊离开之后，我就往欧瑾璇家走，因为天还没有大亮，只是朦朦胧胧的，我拼了命地回想这些年所作所为，虽然没几件好事儿，可丧尽天良的事情，咱也绝对没做过啊。结果走着走着，到了一处十字路口，路中间有一位穿着灰衣服的老太太，她倒在地上，嘴里边还发出“哎呦哎呦”的声音。因为她背对着我，加上天色还没彻底亮，十分昏暗，所以我看不清楚她的长相。这时老太太说：“谁来帮帮我啊，我腿脚不好，起不来了，帮帮我，你放心我不讹你。”

老太太声音有着一丝哀求，按照常理，见到老太太摔倒地下，想去扶她起来，肯定要先录像取证。就像夜游神所说的那样，世道已经变了，犯法与否，不是评判善恶的标准，而人内心的道德往往缺乏了约束，过这才有了那么多讹人钱财的老太太。于是我拿起手机，调出录像模式，对着老太太的方向说：“各位看好啊，她摔倒可不是我碰的啊，我现在只是去做好人好事，视频为证..。”

话刚说完，我盯着屏幕上的老太太有点不对劲，当时我就愣在那儿了，这..这尼玛是什么东西？那个倒地呼救的老太太，竟只是一件衣服，没错，只有一件上衣，倒在十字路口的中间，什么也没有。我站在原地，缓缓挪开手机，那个老太太竟又出现了，这时，她缓缓转过身，向我的方向爬，伸出手，“你好没有公德心，老婆子一大把年纪摔在地上，你竟然都不知道扶我一下，要是我被车撞死了，就是你害的..你害的..。”

当时我的腰间传来一股灼热，那正是我在阳丧局那里找到的牌位，没想到，那黑色牌位竟如同加热后的蜜蜡，缓缓融化，直至覆盖我的下半身，竟与那老太太的上半身的衣服如此相配。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背部传来一股强劲的力量将我向前推，我脚下一阵踉跄，电话掉在地上，身体竟不受控制跌向那个“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