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王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口。自有昌王身边的小太监小瑞子匆匆跑下去问宫门口的侍卫:“郑太医可有出来?”
侍卫摇头:“这么大的雨,郑太医应该在太医院躲雨。”
小瑞子将昌王府的名帖递给了那侍卫:“还麻烦您快些!”
如今昌王刚回京,可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那侍卫不敢怠慢。宋朝雨也打算从昌王府的马车上下去,却被昌王叫住:“外头大雨,你做什么去?”
宋朝雨刚刚起身,只能又坐了下去:“我想着,在这见郑太医,只怕多有不便。”
“无妨。”
昌王再一次靠在了车壁之上,然后闭上了眼,好似在享受听着外头的雨声的感觉:“有本王在,郑太医不敢乱说。”
只是宋朝雨还是有些坐立不安,昌王虽没有看宋朝雨,却轻声一笑:“怎么,有什么事儿,是你不想让本王听到的吗?”
宋朝雨的眼神,不由地挪向了昌王的双腿。看上去那两条在锦袍之下的双腿,并没有任何异样的地方。如果不是旁边放了一把木轮椅,又有谁会想到,他其实双腿都是无法动弹的呢?宋朝雨愣神半晌,才大着胆子道:“事关郑家私密之事,只怕……不好对旁人道。”
“旁人……”昌王的口中,嚅嗫了这句话,而后睁开双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什么是本王不能知道的,郑太医来了你只管说就是。”
也不知怎地,听了这话,宋朝雨的心里竟有些失落。若眼前认是韩溪哥哥,必定不会说出这样冷漠的话来吧?这么想着的时候,外头已经传来了郑太医朝着这里走来的声音。大雨之中,郑太医就跪在了马车外头行礼:“微臣郑毅,见过昌王殿下,殿下万安!”
“进来吧。”
昌王的声音,总是冷冷淡淡:“外头雨大,还叫郑太医跑这么一趟,实在是委屈郑太医了。”
郑太医忙不迭地上了马车:“昌王殿下折煞微臣了,微臣是——”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坐在马车上的宋朝雨,也愣了愣。昌王则是对他道:“这位是礼部尚书宋家的四姑娘,今日便是她要找郑太医帮忙。”
“宋家四姑娘?”
郑太医在京中也是颇有名望的,他皱眉看向了宋朝雨:“所以今日是你要找我,并非是昌王殿下?”
“是。”
宋朝雨当着昌王的面儿,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开口。但郑太医却看向了昌王,干脆跪在了马车里:“若是殿下身体有恙,微臣必定竭尽全力。可微臣在太医院,只能侍奉皇后与太后大娘娘。只怕这宋家……还是个庶女来请微臣,微臣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郑太医……可真清高。”
昌王看着他这般,叹了一句,却听不出是不是生气。他的表情,没有半点儿变化。那郑太医虽有些害怕昌王,却还是坚持:“殿下,不然就去太医院找其他的太医吧?”
连昌王的面子都不看,这郑太医也算是有几分骨气之人。宋朝雨主动看向了郑太医:“郑太医,我知道你从不给旁的人家看病。只是事急从权,我既是找了您,自然有与您交换的资本,还请您移步宋府,为我家祖母做主!”
郑太医眉头一皱,盯着宋朝雨的眼神产生了细微的变化。一个小庶女,怎么在昌王跟前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竟半点儿都不害怕?郑太医皱了眉头,马车却倏然而动——昌王没让郑太医坐,连同宋朝雨也不敢坐。她只能弓着身子稳了稳自己的身体,昌王才对郑太医道:“坐下说话吧。”
郑太医抹了一把额上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只能战战兢兢地坐在那个距离昌王更近的位置上。宋朝雨也稍稍坐下之后,又看向郑太医:“我知道,郑家三代单传,到了郑太医您这里,膝下唯有两个女儿,并无一个儿子,是吗?”
上一世的时候,郑家到后来便是为了家传之人的事情,还闹了好大一阵。郑家老太太觉得郑夫人年纪大了,不能再生养了,想为郑太医娶一个年轻貌美的平妻进门。可郑夫人是抵死不愿,甚至扬言说只要郑太医敢娶平妻,她便敢告到皇上那里去。事情闹得整个京城沸沸扬扬,后来还是郑太医多年前的私生子被找回,这事儿才搁置了下来——是的,距离那件事发生,至少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而宋朝雨经过上一世的记忆,已经知晓,现在郑太医的私生子在什么地方!这就是她的筹码。郑太医听了这话即刻皱眉,只觉得宋朝雨唐突冒犯:“你这是什么意思?小小宋家庶女,也要打听旁人家里头的秘辛不成?!”
他声音有些大,昌王微微皱了眉。郑太医看了一眼昌王,然后低了头。宋朝雨却半点儿都没有着急,耐着性子对郑太医道:“如今是为了祖母,叫我做什么都成。郑太医可还记得,在十三年前,您去漳州采办药材的时候,曾遇到一个药家女?您当时在她家中住了很长时间,对吗?”
郑太医这下不是厌烦宋朝雨,而是惊讶了:“你……你怎会知道?!”
宋朝雨微微一笑:“如今,她有个孩子,是个十二岁的男孩。郑太医可猜猜看,为何她这么多年都未成亲,却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带在身边呢?”
郑太医的眸色,倏然紧缩:“你——你的意思是,那是我的孩子?”
他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怪不得……母亲总说让我找她。只怕母亲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那孩子竟真的是我的孩子不成?”
“是。”
上一世的记忆,让现在的宋朝雨能够笃定地看着郑太医点头:“他就是您的儿子,您郑家再不是无后的绝户人家。”
看宋朝雨只是个小丫头,却知道这样的事情,郑太医的眉头几乎拧成了一根麻绳:“你怎会知道?我母亲都找不到他们,那孩子我也没见过,怎知你是否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