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得了赏赐,宋朝雨也不骄不躁地回到了宋夫人的身边。而提雅公主不解又不甘心的目光,始终都放在宋朝雨的身上。她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输给一个小小庶女!大夫人也想不明白,面儿上对宋朝雨笑着,却还是嘀咕问了一句:“你这丫头藏得深啊!竟有如此好的琴技,咱们从前可从来都不知道呢。”
宋朝雨对着大夫人福了福:“女儿常在房中练琴,只不过母亲没有听到罢了。”
言外之意,是大夫人从不曾真的关心过她。其实若不是今日不能让大越朝丢了颜面,宋朝雨还不打算让旁人知道。从前在庄子上的时候,她的确不喜练琴,总觉得练琴枯燥。然而上一世被关在宁王府小院子里的三年,她才知道,若是能有一把琴在身旁打发寂寥的漫漫时光,其实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上一世,穆寒肃让人将宋妍娇不要了的一把破琴丢在了那个小院子里。谁能想到,就是因为那一把破琴,才让这一世的宋朝雨破了眼前的局面呢?大夫人也没有多问宋朝雨什么,只是暗自心惊。她们从前小看了宋朝雨,可不止一星半点儿!连穆昌溪的心中,都是疑惑不解。为什么?明明他们从庄子上分别才一年都不到,可他就是觉得,宋朝雨好像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的那些只是感觉,可如今……她这一手好琴,究竟是为何呢?穆昌溪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惊喜又莫名难受了起来。他总觉得,眼前的宋朝雨,好像还是他的那个雨丫头,却好像又完全不是了。他说不出心里的感觉,只是看着宋朝雨眼眸淡淡,很想要问一句,还有什么,是会改变的呢?——自宋朝雨弹了琴之后,旁的那些声乐好似都没有那么震撼了。提雅公主也算是默认了自己输了,再不置喙她和闻王之间的婚事。闻王到底也是个温润君子,在酒过三巡之后,主动找到了提雅公主,同她说了许多话。宋朝雨也喝了一杯酒,并不醉人,却总觉得心中惆怅。而直至到了宫宴的尾声,才有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来对大夫人道:“一会儿宫宴结束之后,请大夫人同宋大人先回府,我们家娘娘要召见四姑娘,只四姑娘一人前去就是了。”
“这——”大夫人有些迟疑:“只怕是不合规矩吧?臣妇还是在这里等着四丫头,和她一起回宋府吧。”
宋朝雨不觉得大夫人是好心,她恐怕只是害怕自己得了贵妃的喜爱吧?而贵妃身旁的宫女却看了一眼皇后娘娘:“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还请大夫人放心吧,我们会将四姑娘安然送回宋府的。只是贵妃娘娘有些话,想和四姑娘说一说罢了。”
“好吧。”
她们都把皇后娘娘搬出来了,大夫人还能说什么呢?宋朝雨的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之感。好在没过一会儿,太子带着太子妃来同宋朝雨说了几句。太子妃虽没有提今日的事情,却也安抚宋朝雨。说昌王实在是有些胡来,但她喜欢宋朝雨,并不在意宋朝雨庶女的身份,她也盼着宋朝雨和昌王能永结同好。——直至宫宴结束,宋朝雨便瞧着贵妃娘娘的贴身宫女走了过来。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和那宫女一路走向了登雀殿。一场宫宴散尽,后宫之中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太监和宫女。路上她们碰到了许多回宫的妃嫔,大多数人对宋朝雨都是好奇。但得知贵妃娘娘要见宋朝雨,也没有人拦了宋朝雨的路,宋朝雨便一路走到了登雀殿。贵妃娘娘早已乘轿撵回来了,等宋朝雨到了的时候,登雀殿中已燃起了安神香。而贵妃则是换了一身更加熟识的平安水红长裙,让人摘了她的首饰,就那么散着头发,慵懒地斜靠在太师椅上。宋朝雨进门便跪了下来,却听贵妃娘娘轻笑一声:“你这丫头很有本事。今日的曲子弹得不错。既替昌王解了围,又震慑了南国的使臣。本宫便将那把绿绮赏赐给你,那是一把好琴,该当配得起你这一手好琴声。”
“小女不敢。”
虽贵妃是笑着的,宋朝雨总觉得她的语气里还是带了几分寒凉,忙不迭推辞:“绿绮乃是娘娘心爱之物,小女这雕虫小技,实恐是污了绿绮之名声。”
“你不敢?”
果然,贵妃娘娘忽而就坐起身来,眸色也瞬间凌厉了下来:“你若是不敢,这世上就没有敢收下绿绮的人了吧?实话告诉你,你和昌王殿下的事情,本宫知道。原本在昌王回京之后,你就该死的。但昌王在本宫跟前儿为你求情,加之那一日你机灵,救了太子妃娘娘一回。所以本宫才饶你一命,谁知你竟肖想昌王妃之位,你可知罪?!”
害怕吗?宋朝雨竟讶异地发现,她的心里并不害怕!她知道,贵妃娘娘没说假话。可总有这么一天会到来,她或许早就做好了准备。她只能尽力为自己辩驳:“娘娘明鉴,小女万不敢肖想昌王妃之位。否则在初回京中的时候,小女便该纠缠昌王殿下。然而小女没有,小女只盼着自己从不认识昌王殿下,更不知为何今日事情会如此。请娘娘恕罪!”
“唔——”贵妃眼中的凌厉这才少了几分,又稍稍靠回了太师椅上:“所以,你是不知情的吗?阿溪和本宫说了,她不愿娶那个提雅公主。所以皇上便给他指了太子太傅孙家的姑娘为正妃。你的意思是,你对这件事也完全不知情?”
孙家的姑娘?今日她似乎也在宫宴之上。所以是穆昌溪擅自做主,将孙家姑娘的名字,换成了自己吗?宋朝雨闭了闭眼,心下难受。看她没有回答,贵妃也皱了眉:“如今事情已到这一步,本宫也无法杀了你了。本宫只问你一句,你的心里,可有昌王?”
宋朝雨没有想到,贵妃会问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