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四姨娘……老太太既不说她，也不让她起身，这个态度就很让人生疑。柳姨娘看着众人都跪在了地上，也自己上前，跪在了老太太的跟前儿：“老太太，是妾身没有照顾好清哥儿，妾身甘愿受罚！”

“哼！瞧见没有？”

老太太指了指宋元，说的却是柳姨娘：“这才是这府中啊，唯一清醒之人！”

宋元看向了柳姨娘的神色里，都多了几分感激与抱歉。但柳姨娘早就不是从前的柳姨娘了，不会宋元如此，她就感动起来。反而她的眼神，越发平静。老太太先是让大夫人起了身：“你起来吧。你既是宋家的主母，往后的许多事，心里要有数。这是最后一次了，若日后宋家还这般乱七八糟，你便头一个回到娘家去就是，别来我眼前招我厌烦！”

大夫人的心里委屈，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站起身来，连连称是。老太太又道：“你要时刻记得你的身份，你如今是宁王妃的母亲，不管宋家还是在外，行事做派都不得再和从前一样了。宋家主母是你，你就该做你要做的事情，你可明白？”

大夫人是愚蠢，却也懂得老太太的意思。不过宋朝雨知道，大夫人没有那个能力将宋家管好。她在老太太的心里，也早就失去了从前的那些好处。只要她再犯错，哪怕可能不是直接的犯错，老太太大概都会对她信任全无。而宋朝雨要等的，不过就是那一个契机罢了。——说完了大夫人，老太太竟然没有说宋元，而是直接看向了柳姨娘：“你也起身吧。我们都走了，你一人照顾小清儿，也实在是辛苦得很。何况，你日后也是昌王妃的姨娘，要时刻记得你的身份和旁人不同。清哥儿的身份，也和旁人不同。只有你们好了，四丫头才能在昌王府过得更好。”

她是在提醒柳姨娘，又何尝不是在提醒旁人？连宋元的心里都开始打鼓，觉得自己是亏待了柳姨娘的。柳姨娘也站起身，并不为此而有什么骄傲，反而越发谨慎：“请老太太放心，我必定不会拖了四丫头的后腿。”

“你！”

老太太这才看向了宋元：“作为一家之主，眼睛要亮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不能次次都是如此。你起身，好好想想，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宋元其实已经明白了老太太的意思，毕竟是在朝堂上官至三品的人，他又如何不懂老太太今日为何而发怒？他站起身来，对老太太点头：“母亲放心，儿子心里省得了。”

老太太对着七姨娘也挥了挥手：“你也起身吧！回去之后在院子里禁足思过三日。而后再来同我说，你想明白了没有，行了，回去吧！”

七姨娘小门小户的出身，如何不害怕老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起身告辞。最后这厅中，只剩下了四姨娘还跪着。她的心里，疑惑不解，又有些恐惧紧张。老太太干脆没有理会她，站起身来，对着宋元摆了摆手：“行了，剩下的事儿，你自个儿处理吧！我老了，这宋家如今是你们的天下了。你这做主君的，心里要有个数才行！”

“是！”

宋元明白老太太的意思，抱拳恭送老太太离开。宋朝雨也上前，打算和柳姨娘一起离开。“十一娘，雨丫头，你们留下！”

宋元却开口，将她们二人留下。宋朝雨的心里更加清楚，宋元要处置四姨娘了。柳姨娘其实并不想掺和这件事，但她看了一眼宋朝雨，发觉她的眼中都是恨意，也明白了宋朝雨的良苦用心，到底留在了这里。老太太走后，宋元才坐在了方才老太太坐着的位置上，看向了四姨娘：“章儿，你来到府中伺候我，也有不少年头了吧？”

四姨娘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表面却维持着平静地抬起头，期期艾艾地看向了宋元：“有六年了，老爷！不知是章儿做错了什么？惹的老太太和老爷这般生气？”

“哼！行了，别演了！”

宋元其实并非半点儿都不知道四姨娘的脾性：“这些年，你在这个家中，看上去谨小慎微与世无争。可许多事，我总想着是你们小女孩的把戏，不愿意去理会就是了。我没想到，这一次你把手都伸到清哥儿的头上来了。章儿，你要知道，清哥儿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只有阳哥儿和清哥儿两个。”

“不……不！”

四姨娘心下一沉，但脸上总是要做出害怕又无辜的样子来：“老爷这话是从何说起？清哥儿不是好端端的吗？妾身又怎么敢对清哥儿如何呢？妾身疼爱清哥儿还来不及呢！今日是怎么了？老爷就是要罚妾身，也总得让妾身明白吧？”

她还装傻？宋朝雨闭了闭眼，柳姨娘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死死地盯着四姨娘：“姜姨娘，我曾经将你当做了我在宋家最好的朋友！我没想到，你会害了清哥儿！你和胡族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崇明香那样的脏东西？你将崇明香送给了我，难道不是在害清哥儿吗？！”

“崇明香……怎么了？！”

四姨娘仍然装疯卖傻一般：“老爷，妾身没有啊！妾身……妾身是从胡族那里买来了一些崇明香。是因为妾身的家人就住在边境上，您也知道这事儿的啊！可妾身自己也在用崇明香，那东西没有什么啊！妾身不知道，这崇明香会害了清哥儿！若是真的，那妾身真的该死！”

谁知四姨娘的话，竟让宋元真的皱了眉头，而后似乎觉得这事儿有蹊跷一般，犹豫了一下，看向了柳姨娘：“那崇明香，到底怎么回事？清哥儿不是只是拉肚子吗？”

有那么一瞬间，宋朝雨看到了柳姨娘眼中的绝望。她上前，挡在了柳姨娘的面前，对宋元道：“崇明香对大人没什么，可对小孩子的确有影响。若只是崇明香也就罢了，可父亲不知吗？撤了崇明香之后，有人还在我姨娘的衣裳上头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