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能现在给你,回去再说。”
医生对兰斯手上的熏香很感兴趣,正想要伸手拿过却见兰斯反手收了起来。 “在这里研究太危险了,泄露出来你想要整艘船的人陪你一起死吗?”
兰斯发现这个家伙看起来很沉着冷静,实际上莽夫一个,大心脏给她用错地方了吧? 医生听到不由得浮现失望之意,但她也清楚现在的确没有这个条件。 “这个你先看着吧,了解一下。”
兰斯给她留下了一些审核过的书籍,其中主要就是图鉴、材料以及炼金术相关的。 实际上在这个世界超凡生物并不少,只是普通人没有这个意识,所以当医生翻看那些书籍的时候她才发现有些熟悉。 对于这些她本身就有一定的知识储备,只不过她之前不知道原来这些还有这样的用处。 不得不说,在选择接受这些,并开始研究之后她的注意力就倾注在了上面,甚至忽略了兰斯。 对此兰斯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退出房间,让她自己慢慢搞。 反正现在看情况是已经稳住她了,也为她指明道路。 只是出来之后他好像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睡哪里? 刚才为了钓鱼,虽然鱼钓上来了,但鱼饵也被吞了。 兰斯是放不下面子将她赶回和布狄卡那个家伙一起睡的。 船上地方都被挤满,除非他愿意下去货舱跟那些人挤在一起,估计他们的不介意的,甚至很乐意。 但是对于兰斯来说那样还不如在甲板扎帐篷,他有些事情不能在那些人面前显露。 想了一下,兰斯直接回头去布狄卡房间,打算收拾一下躺地板。 经过上一次坐船布狄卡其实适应了很多,起码不再吐,只是站不稳和眩晕而已。 正好这样她不会咋咋呼呼,精力无处发泄。 当她发现兰斯在打地铺不由得有些惊奇。 “老大你怎么回来了?”
“我和你凑合几天。”
“老大要和俺睡觉吗?可是俺现在很难受呀~” “……”兰斯动作一顿,满头黑线。 这孩子想什么呢?脑子让浪打昏了是吧? 但还是解释了一句。 “我的房间让给了医生,所以才要和你挤一下,不过你睡床上,我睡这里,没人要抢你的床~” “啊~不和俺一起睡吗?”
布狄卡有气无力的说着,似乎想要证明自己很受欢迎,“部落里那些家伙可是很想和俺一起睡咧,只不过他们打不赢俺~” “这是封建陋习,我们要强烈谴责!”
兰斯义正言辞,哪有这样搞的,不全乱套了吗? 不过说到这个他也有点好奇部落的情况,干脆直接坐下床脚拉平两者高低差,看着她撇过来脸问起他们的情况。 “你们部落是什么情况?在什么地方?有多大?有多少人?”
布狄卡突然睁开双眼,警觉的拒绝了起来。 “不能说~会被那些家伙找到的~” 兰斯听到这话也意识到什么,虽然自己没有这个心思,但她能想到这里看来也不是没脑子的嘛! “说点我能听的,你们有什么习俗?你们平日里都在干什么?”
兰斯也是一个好奇宝宝,他对于这个世界了解还是不够,习惯掌握更多信息。 说到这里布狄卡也陷入到追忆之中,口中述说着部落的习俗。 随着布狄卡的讲述兰斯大概了解了部落的情况。 部落的结构很简单,族长为整个部落的首领,往往只有最强大的战士才能担任,其下就是那些战士聚集起来的战团,负责为部落狩猎的队伍,同时也肩负着保护部落的重任,再就是普通的族人。 而在其中还有一个独立于这套体系,拥有超出族长权力的人,那就是萨满。 一般的部落通常由最年老的长者担任,长者丰富的经验能帮助部落在群山生存下去。 而在一些大型部落之中,萨满通常都由能够解读荒野之灵的人担任。 他们能借助荒野之灵的力量治疗伤病,给战士赐予祝福,抵抗其他部落的诅咒,制作带有超凡力量的道具等等神奇的力量。 同样也只有萨满才有资格主持【荒野之灵】的祭祀活动。 祭祀活动有大型和小型两种,一种是在狩猎前举行,萨满通过占卜从荒野之灵处得到消息,哪里有更好的猎物,同时此行有没有危险。 还给那些战士注入力量,让荒野之灵庇护他们。 在回来之后要将最好的猎物献给荒野之灵,否则将会招致怒火。 还有一种就是一年一次的大型祭祀活动,时间通常都是在入冬之前最后一次狩猎。 因为秋狩的收获就是大雪封山的粮食储备,关系到部落冬天的生存,同时冬季那些饿疯的野兽也是会袭击部落,更别提其他抢夺猎物的部落,所以这场活动至关重要。 因为关系到部落的生死存亡,同时荒野之灵的强大与否和部落实力呈现正相关,所以他们只信奉自家的荒野之灵,反正蛮族对于大陆诸神没有兴趣,甚至相当鄙夷。 “话说你们部落的荒野之灵是什么?”
“俺们的是先祖之灵,可不是啥子猫猫狗狗。”
蛮族之间有些部落的仇恨甚至要比他们和帝国更加深,在说起这个的时候布狄卡表现出一种歧视的态度。 兰斯倒是没想起来还有先祖崇拜这个选项,怪不得布狄卡经常会喊什么“祖灵”。 “那你认不认识以白狼作为荒野之灵的部落?”
“【牙狼部落】他们饲养这一种白狼协助他们狩猎,杀戮。 听长者说是他们的族长【战狼】当初是通过挑战直接就将原本的首领击败,一上任就带领部落战士袭击了【鹿首部落】掠夺了大量的物资和奴隶,取得了部落民众的支持。”
说起这个的时候布狄卡神情凝重,整个人也紧张了起来。 “一个贪婪的掠夺者,但不可否认相当强大,更重要这个战狼非常年轻,长者说甚至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布狄卡显得有些担忧,不知道只是因为单纯惧怕强者,还是在担心自己部落会不会受到影响。 兰斯听到这话神情有些不对劲了,这尼玛【头狼】该不会就是被【战狼】赶出部落的上一任首领吧? 怪不得他身上竟然有《白狼密卷》这种明显关系到部落传承的东西。 而且他身上的超凡装备也突出一个豪华,看上面萦绕的灵光就能感觉到了。 兰斯大概猜想了一下,头狼被赶出部落,不得已只能带着亲信在帝国当佣兵生存,不知道为什么得罪人,然后被暴打,直到落在他的手上。 很有可能~ 头狼的实力他是体验过的,在接连鏖战,身中数枪的情况下还能一击就将雷纳德破甲连带击飞,同时掌握几种蛮族秘法,又是战吼又是狂暴。 如果不是自己能力变态,直接将他和雷纳德从重伤拉起来,恐怕未必能赢得这么轻松。 而这个能战胜头狼的战狼又是什么实力可想而知? 不得不说,哪怕兰斯再怎么自信,也不由得感受到一丝压力,因为游戏里就没有提到过半点信息,他对群山蛮族的认知只靠布狄卡之口,算得上相当浅薄。 不过那些家伙应该不会下山出现在帝国境内,而帝国想来也不会放任一个蛮族部落做大,自己倒是想太多了~ 兰斯注意到布狄卡在胡思乱想,也就干脆拉开话题。 “那你呢?你在部落里是怎么样的生活?”
“俺?”
他们不耕地,主要食物就是部落战士进入荒野狩猎,加上女人采摘的浆果野菜,会用浆果酿造果酒,听她说有特殊的水果香气。 对于布狄卡来说平时做得最多的也就是训练和打架,对她来说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战士狩猎回来吃肉喝酒,那些酿造的果酒让她迷醉~ 除此之外娱乐活动少得可怜,要么打架,要么在打架路上。 因为群山残酷的环境,所有的孩子都要从小经受严酷的训练,这里没有男女之分,只有拳头大小。 而布狄卡在他们那一批同龄人之中表现出非凡的天赋,哪怕后面身体发育她依旧压着其他人打,任何质疑她的人都将要面对她的拳头。 某种程度上这样的经历也让她养成了喜欢用拳头说话的霸道习惯。 在部落之中的孩子都必须完成一个成人礼,内容便是独自进入荒野猎杀一头野兽,野兽的实力通常和人的实力挂钩。 所以都崇尚追逐越加强大的猎物。 寻常部落战士的成年礼也就森林狼之类的,而她找到的是一头烈髯狮…… “大家伙给俺留下了这个。”
布狄卡翻转身来,将那衣服撩起,能看到那小麦色的小腹之上除去结实的腹肌之外还有三道爪印。 兰斯看着这个,能够想到当时是如何危急,只要深一点就将她开膛破肚了。 “不过最后大家伙还是被俺扛回去了,那些质疑俺的小子全都没话说!”
布狄卡毫不在意伤势,显得大大咧咧的,甚至有种炫耀的感觉。 兰斯对此也不得不得承认有点帅,伤痕也是女人的勋章。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力量的代表。 “那你脸上的是什么?”
“芝士俺们部落的秘法,而俺这个战纹是我们部落那一批人里面最强的!”
说到这里布狄卡也是炫耀一般补充了一句。 兰斯很直接的捕捉到一个问题。 “如果战纹还有质量差别,那为什么你们不一起围猎那些强大的野兽,而非要自己一个人去猎杀呢?那样得到的战痕不是更加强大吗? 或者是人家族长专门挑一个,打到半残,然后让给儿子,有没有类似的操作?”
布狄卡听到这话突然显得很生气,竟然也顾不得晕船,坐起来朝着兰斯咆哮道:“你侮辱了一个战士!”
“我对这些并不了解,你又不跟我说,怎么能算我侮辱呢?”
兰斯平静的说了一句,差点把布狄卡那脑子干冒烟了,她好像感觉到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算了! 布狄卡从来都不是喜欢用脑子的人,也就直截了当的解释了原因。 “因为弱者得不到祖灵的认可,难以承受战痕带来的力量。”
部落萨满,他们更喜欢称之为长者的人会用成年礼的猎物作为祭品,调配一种特殊的,在布狄卡口中散发出荧光的东西,在祖灵的见证下授予战痕。 越加强大的野兽赋予的战痕能带来的力量也越加强大,用不同种类的野兽作为祭品的效果也不同,所以大家成人礼都热衷于猎杀更加强大的野兽。 兰斯可不再是之前对超凡力量一知半解的小白,看了这么多书,多少学到了一些概念。 如果【战痕】这个仪式同样基于灵性的话,大概是因为体质难以承受这么庞大的灵性导致的反噬,和牙狼部落的狼灵附身差不多意思。 可惜现在手上也没有更多的资料,也没有见过这种仪式,兰斯虽然好奇,但也只能止步于此。 不过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其实无论是蛮荒部落还是文明世界,实际上超凡力量一直都在。 一种比人类的存在古老的力量,但这么多年不去研究和平利用,却停滞不前甚至陷入人类的内斗而倒退,实在是一种浪费。 “那你是为什么被逐出部落的?”
本来还带着怒气的布狄卡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便傻傻愣住,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出现在她的脸上。 “不能直面过往又怎么能看向未来?你成为战士的道路在前方,而你却还在停滞不前,谁都帮不了你~” 兰斯在旁鼓动,他可不是真的随便跟她闲聊,他没这么多时间浪费,只是想要借此机会让她开口,一步步从不重要的地方深入,最后触及部落秘密,然后才是她内心深处的往事。 腐化在哈姆雷特一直存在,如果带有明显的心理弱点,很有可能会被击溃,他不需要那些废物。 “我的懦弱使我的同伴蒙羞……” 布狄卡最后还是开口了,而兰斯也明白当年发生的事情。 她完成了试炼,以非凡的战绩加入战团,那个时候她才十四岁,远没到加入战团的年龄。 部落不少人质疑她是否准备好,只是很快她就用拳头证明了自己,那些诋毁者也付出了血的代价,而这时她加入战团的质疑声才停息。 正好那年部落的人发现了一支军队侵入,威胁到部落的安全。 但在祖灵庇护之下没有人能比他们更加熟悉这片山林,为此族长打算提前展开一场战斗,作为一名部落战士,自然也有资格加入到战斗之中。 在出发前夕她和族人痛饮,预祝成功。 她已经准备好大开杀戒,被族人永世传颂。 他们埋伏在队伍的必经之路上,部落勇士已经羽箭搭上弓弦,握紧了手中武器。 只要那些人落入埋伏,羽箭穿过那些家伙的头,斧刃切断他们的肢体开膛破肚,那手持大戟的战士更是直接将人劈成两半。 只是这些仅存在幻想之中,现实的情况是他们遭遇的是一支精锐部队。 战团首领的带领下他们朝着那支队伍发动了袭击,这些士兵对敌经验丰富,面对突然袭击没有慌乱,而是稳住了阵线。 如果仅仅如此还好,他们这些蛮族战士实力上也不会太差。 但问题在于装备差距,那些士兵全都穿戴精良的铠甲,手持双手大剑。 族人手上能轻松切开猎物身体的武器砍在上面根本毫无作用,相反那些士兵挥舞着手中长剑能轻易对没有护甲的族人造成伤害。 断肢枭首,开膛破肚,以屠杀一般的姿态收割这她的族人。 而那手持大斧的头领更是一斧将人劈成两段,然后发出狂妄的笑声,响彻整个山谷。 族人在她面前鲜血泼洒,肠子之类的内脏洒落一地,那半边身躯哀嚎了好一会才彻底死去。 她还记得那个族人临死前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不明白她为何畏缩不前? 这一刻她却是惊呆了,以往狩猎面对的都是动物,和族人动手也都是点到为止,但第一次和人对敌,却直接遭遇这种精锐敌人,同时战场的惨烈程度让她生出了巨大的压力。 她知道,自己在害怕~ 她为此准备了一生……但却在这个最重要的时候……失败了…… 那军队离开了,她也忘记那一夜是怎么过的,只记得冷,刺骨的寒冷,她蜷缩在阴湿的树根处,恨不得将自己埋入土里。 直到黎明时分她才被那些正在愉快享用她族人尸体的乌鸦吵醒。 而她醒来的动静也将那些乌鸦惊动,被驱散开。 他们落在周边的树枝上,打量着这个本来应该死去的人。 那种审视的目光让她难以承受,发疯一般逃回了部落。 只是活着的她,让那些人想起没有活下来的族人。 她躲过了死亡,但那懦弱的行为终将会受到谴责。 她给死者的家属道歉祈求原谅,但是得到的只有唾弃和鄙视,那些家属朝着她辱骂,扔石头。 最后部落的人将她赶走,放逐…… 她成为了一个流放者,不被欢迎,不被歌颂。 她独自一人流落在外,游荡在荒野群山之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感觉越加强烈,强烈的愧疚和耻辱几乎要让她陷入癫狂。 她开始朝着帝国前进,她要找到那些军队复仇。 一路上她挑战那些疯狂的野兽,也会对出没群山边界的捕奴队出手,这个时候她已经彻底失去理智,只是为了寻死。 她渴望着第二次机会来证明自己的勇气,只是就连死神都唾弃她的懦弱~ “漂泊异乡,形单影只,无尽的耻辱……” 在此刻布狄卡颓然坐在床上,双手紧抱自己,双腿不自觉蜷缩起来,整个人都在微微发颤,那逃不掉的寒冷永远将她留在了那一刻。 兰斯能看得出她是孤独的,只不过被她用一种无所畏惧的姿态遮掩,看起来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 但伪装永远都只是伪装,那空虚和孤独在侵蚀着她的心智。 兰斯终于从地上起身,坐上床靠了过去将她轻轻抱着,安慰道:“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温暖,在那刺骨寒冷之中莫名出现温暖将自己包裹,甚至接触的皮肤显得有些炽热。 她好像能听到那鼓动的心脏,那血管之中流淌的鲜血,身上紧绷的肌肉开始松弛,那脑海之中回荡的惨叫和一幕幕血腥消融。 同时放下的还有她那伪装。 “哇!”
一声大哭,随即便是止不住的泪水,决堤一般倾斜而出,在这一刻终于显露出她这个年龄应该有的稚嫩。 “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一点。”
兰斯自己是亲历过战场的血腥,那种场面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负担,更别提还是一面倒的屠杀,其中压力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了。 布狄卡都不知道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但是那些情绪倾泻的感觉让她大脑放空,不自觉寻找依靠,反手抱上了兰斯,哭到情深那手下意识用力。 也就兰斯体质好,换做一般人肋骨都能被她给抱断,但哪怕如此也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兰斯也不由得感叹,这些吃超凡生物血肉长大的家伙力气是真的大! 灵性对人体的确有一个潜移默化的影响。 只是如果吃超凡生物的血肉就能提升,那人类超凡者也算是其中一员,岂不是…… 这不正是契合飞升教派那些邪教的行为? 所以说的确可行,那他这种高灵感的血脉在他们眼中岂不是唐僧肉? 想到这里兰斯不由得皱起眉头,他可以肯定,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肯定有很多人想到,而很明显老祖这个家伙已经开始实践了。 只是兰斯好奇,那些被教会带走的高灵感的孩童真的被销毁了吗?还是…… 心中思绪杂乱,本来是要安慰布狄卡给她减压,却不曾想莫名其妙给自己加压。 随着时间的推移布狄卡也逐渐缓和了下来,当压力伴随着泪水发泄之后她就没有了之前那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但实际上兰斯看出她还是没能原谅自己。 “你不需要太过在意,人总是会犯各种错误,遗憾才是人生主体,也正是如此才需要继续往前,去实现,去弥补遗憾。”
兰斯脱离开来,沉声道:“起码你现在已经走出了第一步,敢于直面过往,而我将会实现对你的承诺,你的敌人将会超出想象的强大,你愿意跟我去面对,去战胜他们吗?”
说着便朝她伸出手来。 “俺愿意!”
布狄卡没有丝毫犹豫抓住了那只手,感受着那温暖的手掌,刺骨的寒冷似乎也不再可怕。 兰斯的存在让她有了依靠,她知道自己不再是孤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