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靠坐在床榻上的范清遥,看见外祖母进门时挣扎着就要起身。陶玉贤连忙走过来按住范清遥的肩膀,“听闻太子派人将你送回来后,你便是一直睡着,刚刚见你院子里有了光亮,想着你便是应该醒了。”
范清遥听着这话就更亏欠了,“让外祖母担心了。”
“既然还叫我一声外祖母,一切就都是应该的。”
陶玉贤笑着借着屋子里面的烛光,将范清遥手腕上的纱布拆下来,等到看见里面皮开肉绽的伤口,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是消失了。范清遥,“……”陶玉贤打开手里的医箱,穿针引线,仔细缝合着手腕上那狰狞的伤口。密密麻麻的肠线穿梭在范清遥那细瘦的手腕上,光是看着就触目惊心。最后几针,陶玉贤的手明显有些抖了。范清遥笑着道,“无碍的。”
陶玉贤叹了口气,“女孩子身上总是不好落下疤的。”
“娘亲那边如何?”
今晚她走的太过着急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娘亲的。“放心吧,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醒了,孙澈正在身边守着,听闻孙家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孙家老夫人打着照顾月子的旗号想要当晚就过来,被孙澈给回绝了。”
陶玉贤也没想到孙澈能回绝的那般果断,如此看来,倒是个拎个清楚的,她也总算是可以放心了。“倒是你。”
陶玉贤看向范清遥,“你是何时知道医典的秘密的?”
上一世临死前。那时的范清遥被百里荣泽一件刺穿了心脏,意识模糊之际,看见自己的鲜血流淌向了院子里的一株枯梅下,然后,本以为再是不可能看见的寒梅,就在她模糊的视线中一点点的有了新的生机。所以,那个时候范清遥的心里是痛快的。因为百里荣泽心心念念的东西,最后还是被她给带走了。那一世她无子无女,只要她死了,时间便再无医典。但是这样的话,范清遥却不能如实告诉外祖母,“也是无意知道的,上次给轸夷国太子配药时,不小心刮破了手指,血便是滴进了药里,后来我又是做了几次实验,才知道我的血与常人是不同的。”
陶玉贤叹了口气,“这是陶家最后的秘密,当初我将那些东西交给你的之后,便希望蒙蔽住世人的眼睛,所以跟你都没说实话,却没想到……或许这就是天命吧。”
“外祖母早就知道这件事?”
“历代陶家医女临终前,才会将这个秘密延续下去,本来我连你娘亲都是不打算告诉的,只有如此,或许才能保住身为陶家医女的你们,最后一丝安稳。”
烛光下,外祖母的脸上透着一种心灰意冷的凄凉。那是范清遥从来没在外祖母脸上看见过的表情,一片死寂,毫无生机。“不是所有的陶家医女的血都能救人生死,让人长生,五代才得一人,故医典对于陶家来说异常珍贵,陶家手札记载,百年前陶家医典泄密,一时天下大乱,世间所有人不惜一切都想得到陶家血脉,当时的帝王同样迷恋至极,甚至不惜将陶家圈禁,为的就是能够一直得到陶家血脉医典的延续,从而助他永生永世……”陶玉贤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一代的陶家医女无奈之下,只能以色诱君,一步步当上了当时的皇后把控朝政,斩杀一切得知陶家医典真相的人,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改朝迭代,陶家医典的秘密才渐渐被人遗忘和不知。”
原来,陶家现在所需要守护的,竟是依靠无数鲜血浸泡出来的!而这些事情,上一世的范清遥是完全不知道的。陶玉贤握着范清遥的手,颤抖而有力,“死而复生,便是逆天而为,就算身为医者的我们不畏惧天罚,但我们却控制不住人心的贪婪。”
范清遥何尝不懂外祖母的意思?一旦陶家医典的秘密再次外泄,后果不堪设想。“外祖母放心,此时我不会再让其他人知晓。”
事关重大,范清遥自然不会去赌。陶玉贤抓着范清遥的手却不曾放开,“就连太子也不行!”
范清遥看着外祖母半晌,重重地点了点头。如此,陶玉贤才算是松了口气。不是她不相信太子的为人,而是她也同样赌不起。眼看着天色不早了,陶玉贤又是叮嘱了几句才起身离开。范清遥目送着外祖母离去的背影,并没有告诉外祖母,其实已经有人发现了陶家医女得以改命逆天的秘密。只是知道这一切的究竟是谁,现在她也不清楚。夷国摄政王那此人心眼多的跟筛子似的,不想说的事情,一个字都是打探不出来。不过有他提醒就足够了。重活一世,范清遥早已不畏惧任何。范清遥收回思绪,将凝添叫进了门,“去把月落和鹏鲸叫过来。”
凝添对于自家小姐的命令,从来没有任何的质疑。很快,月落和鹏鲸就是被凝添从温暖的被窝里给拎了起来。看着面前的小姐,月落和鹏鲸都是有些迷茫的。自从他们二人开始带着暮烟小姐打理青囊斋,小姐基本上就没再找过他们。“有件事情需要你们才能办妥。”
范清遥并不兜圈子。“小姐尽管说就是。”
“奴才们必定竭尽全力。”
虽然他们现在帮着暮烟小姐,但小姐永远都是他们的小姐。范清遥道,“今日你们早走一些,将范家大奶奶昨日去孙府,促使我娘亲早产的事情散出去,越多的人知道越好。”
月落和鹏鲸给唬了一跳。他们一直都在青囊斋,根本就不知道这码子的事情,难怪回到府后,府里的人脸色都是不好,原来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小姐放心,奴才们知道怎么办了。”
月落和鹏鲸在青囊斋也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二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脾气好,待人亲热,无论是前来买东西的客人,还是跟青囊斋有生意往来的商户,跟二人的关系都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