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安颜走得有点低沉，欧妍和齐临多少也有点感觉出来，却不知说什么才好。

安颜从座位上离开以后，脑子里一片空白，竟有这么一瞬间不知做什么才好，什么都不想做了。

安颜只顾低头往前走，撞上了迎面走来，同样急匆匆的服务员，盘中的油和辣子溅了安颜一身。

但是她这会竟然发不起来脾气了，就算对对方破口大骂有什么意思呢，反倒是乱上加乱，仅此而已。

对方尴尬的站在面前，安颜心烦，只想往前走。

对方却不停把安颜拦住想要说声对不起。

这样只会让安颜心里更恼火，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大吼了一声：

“你烦不烦，给我滚！”

而就在目光对上对方的一刻安颜的表情愣在那里：

“你是...赵天...”

赵天笑了，笑得有点尴尬，眼神里透露着的是一个二十岁男子的朝气，安颜内心里冷笑着，人不可貌相，人畜无害的面孔底下藏着蛇蝎的心。

“安易川都告诉你了吧...”

安颜也没多废话只是“嗯”了一声。

空气就这样安静着。

过了一会，安颜突然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感情：

“我想和你聊聊，有时间吗？”

安颜不知道为什么，就逮到面前的人想要聊天。

赵天心里大概能猜到一二，因为以前在温流奕的圈子里赵天从未见过安颜，她也是刚刚知道安易川的那些往事，说是和自己聊聊，其实也是想知道过去的一些吧。

“有，不过不长。”

赵天看着安颜，正面看人的勇气还是有的，他可能从来没打心里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即使嘴上做着假惺惺的忏悔。

二人走出饭店，天都黑了，又是无边的夜色。

安颜深吸了一口气，安颜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夜晚，冬夏皆是。

“你的腿还好吗？”

安颜想了解当年的他们是怎样的，没什么明确的目的，先随便问问好了。

“我走路也挺利索的，没什么大碍。”

赵天笑笑。

这下换安颜尴尬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渴望赵天跟她说些什么。

她清楚这些对自己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可有时候人明白却也越想往其中陷，就像流沙漩涡，哪怕窒息也乐此不疲。

安颜的心思被赵天略看穿了一二，他笑着摇摇头，目光意味深长。

“安易川艳福不浅啊。”

安颜知道自己的心思被赵天看穿了。

两个人心里全都清清楚楚。

赵天先开了口缓解尴尬：

“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高三。”

安颜回答干脆利落。

而赵天却讨人厌地追问：

“高三什么时候呀？”

安颜被赵天三言两语弄得心情更不好了，想揍他的心都有，所以只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

“春天。”

安颜深知赵天更欠揍的还在后面：

“哦，也就才认识一两个月嘛，怪不得不熟。”

赵天话音刚落，就感觉气氛不对，安颜能杀死人的目光紧逼着他：

“我和他不熟你和他熟？”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赵天虽然嘴上倒着歉，而目光里还是刚才那种样子，笑意里掺杂着意味深长。

“我们都是十三中的，当然有所了解。他这个人，对朋友很有义气，但也只能是朋友。”

安颜心里清楚，赵天话中暗暗表达的意思，但她没有开口，只是静静的听。

“他做事为人都很强硬，唯一放在心上的人只有一个。他高二那年回到十三中开始好好读书，也是因为她。”

安颜不说话，一只手扶着额头，垂下的及肩发遮住了她的情绪。

她在心里嗤之以鼻，明知道安易川把温放在心上还能犯这个欠。

赵天和安颜素不相识，他只是好久没这样聊天了，才会和安颜说这么多，至于句句直戳安颜痛处的话，他才不管这么多，他干过讨人厌的事还少么。

“他二人在十三中一直是形影不离的人。”

安颜能猜到下句了，果然是。

“直到你转学以后...你懂我意思吗，也许你要说本意不是这样，可十三中有的人觉得你介入了他们。安易川也曾在说这种话的那些人面前发过脾气，维护过你。”

赵天仿佛今天才得以有机会打开话匣子，转过去对着安颜遮住脸的长发继续说：

“呃...也不算维护你把，因为安易川也要面子呀，他那样做只不过是为了他自己的......”

安颜在流沙里越陷越深了，是她自已非要问，还非要问赵天这种人。

她从前的那些，所谓“去十三中交了两个知心朋友很幸福”的感受全破灭了。

那一切只是假想吧。她意识到，或许温流奕也曾暗自因为自己的介入而难受呢。

温流奕分明对自己那么温暖那么好，安易川分明曾经把自己护在身后，分明给自己擦过眼泪，也给过自己拥抱。

“认识时间短又怎么了！你给我滚！”

“脾气很大是吗？小姑娘，我今天说过的没有一句是在蒙你，你真是可笑。”

赵天反过来嘲讽，他说出这些话时已经青筋爆出，然后转身离开。

安颜还坐在原地，她知道自己伤心在哪。

安易川有时候是强势，有时候特别能凶人，一个眼神就剜得别人无地自容，可是他对安颜好过那么多次，安颜把他当成一个柔软的人，一个带着一束光芒的人。只要想起那些好，安颜就忍不住难过。

可是光芒也分柔和明媚与刺眼寒冷，是哪一种呢，是哪一种呢，安易川呢？

安颜陷进这些想法里时，耳边渐渐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欧妍和齐临最为平常的嬉笑声。

安颜不想让他们看见自己这么一副样子，不想接话，所以起身跑了起来。

安颜小跑的背影刚映入二人眼帘就消失在夜色里了。

“随她去吧。”

齐临拉住了正欲追去的欧妍。

02.

安颜两条腿曲着，整个身子都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身边是一瓶烈酒。

这场景在高三时有过一次，只是那次，安颜的眼里还有眼泪，那一次，不是一瓶浓度极高的酒，而只是一两瓶啤酒。

安颜轻轻闭上了双眼。

也罢，你说活到现在谁不是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