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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声惊叫,姜蘅从睡梦中醒来。
她呼吸急促,白皙的额头满是细汗,手脚冰冷,全身血液如同冻结,蔓延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夫人,您没事吧?”门外侍女听到她的叫声,关切地询问道。
“没事……”姜蘅惊魂未定地抚了抚胸口,“做了个噩梦而已。”“要不要小乙进去陪您?”
“不用了。”
姜蘅低声道,“我再躺会儿,你去给我弄点吃的吧。”
“是。”
门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姜蘅撑起上半身,慢慢从床榻上坐起来。 体内的寒意还未消散,心跳却前所未有的激烈,一下一下,仿佛要跳出胸腔。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恐怖又真实的噩梦。 或者说,那根本不是梦,而是她的前世今生。 姜蘅完全没想到,自己居然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而是一个倒霉的穿书人士。 上辈子的她也叫姜蘅,是个平平无奇的大学生。一个普通的周末,她的室友推荐了一本小说给她,说是在这本小说里看到了一个和她同名的角色,还开玩笑让她通读全文,以防万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姜蘅就顺手点开了这本小说。 正如室友所言,这本小说的确有个角色和她同名,可惜出场很稀少。为了看这个角色的戏份,姜蘅废寝忘食,看了整整两天,然而不等剧情过半,这个角色就嘎嘣一下——死了。 而且还是死得很惨、猝不及防的那种。 姜蘅这才知道,这个和她同名的角色只是个炮灰,全部剧情加起来都凑不出一章内容。 她内心大草,立刻发微信跟室友吐槽。 好巧不巧,姜蘅当时正在回校的路上。她低头看手机的时候,一个花盆突然从上空坠落,她来不及躲避,被花盆砸中,当场身亡。 之后,她便真的穿进了这本小说里。 穿书不要紧,毕竟这也算重活一次,对姜蘅来说并不亏。但这一世的姜蘅是个炮灰,还是个死得很早的炮灰,这就很要紧了。 更不用说,那个杀她的人还是她如今的夫君、书里最可怕的大反派。 姜蘅没有看完这本小说,但小说的主要剧情她大致还是了解的。 这本小说叫《伏妖》,简单来说,就是个主角团一边谈恋爱一边升级打怪的古代奇幻故事。 而她的夫君则是主角团要打的怪,也是《伏妖》里的反派大BOSS。作为整个故事的战力天花板,大反派前期碾压主角,中期吊打主角,直到姜蘅弃文之前,他都一直将主角团玩弄于股掌之中。 当然,作为大反派,他最后必定还是要死的,但这都跟姜蘅无关,因为还没等到主角团绝地反击,她就死在大反派的手里了。 一想到刚才梦到的情景,姜蘅顿时浑身发凉,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的夫君叫温岐,是一位相貌清绝、温文尔雅的贵公子。 三个月前,温岐出现在清溪镇,因其极为出众的外表和谈吐,立刻吸引了镇上所有的年轻女子。 清溪镇的青年男子本就不多,如今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极品,众人立马忙不迭地打听起来。 在众人有意无意的打探下,他们很快得知,温岐尚未娶妻,且祖上显赫,是不折不扣的贵族子弟。他不是清溪镇的人,祖籍也不在清溪镇,此行来到这里,是为了祭拜自己的一位友人,顺便小住几日,很快就会离开。 年轻,长得好,家世好,关键还没娶老婆……这么好的条件,莫说是在他们小小的清溪镇了,就是在整个大靖,那都是抢手货啊! 一时间,镇上的人全都活络了起来,尤其是家里有适龄姑娘的,更是争先恐后地上门求亲。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姜蘅的父母。 然而很快,那些上门求亲的人家便又得知一件事——这位年轻公子身患痼疾,病骨沉疴,只怕活不了多久。 怪不得这么好的条件却未娶妻……原来是个短命的病秧子。 大家虽然遗憾,却也没再强求,求亲之事也就此打住。毕竟谁都不想让自家的闺女嫁给一个病痨鬼,还是随时都会死的那种。 但姜蘅的父母却不在乎这点。 除了姜蘅这个女儿,他们还有一个儿子,比姜蘅大两岁,如今正在外读书求学。夫妇俩是做小本生意的,虽然吃穿不愁,却也赚不了什么大钱,考虑到儿子也到娶妻的年纪了,他们不得不多考虑一些。 而像温家公子这样的条件,如果能把女儿嫁给他,必然会得到一笔可观的彩礼…… 浩浩荡荡的求亲队伍转眼只剩下姜蘅一家。 而姜蘅也很清楚她爹娘的打算。 她不是亲生的,又是个女孩儿,从小爹娘对哥哥的爱就远多于她,所以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意外。 不过她也无所谓。反正以后都要嫁人,比起那些五大三粗的脏男人,还不如嫁给一个病秧子,运气好还能早点守寡,从此她一个人逍遥快活,倒也不错。 当然,前提也得要人家看得上她才行。 姜蘅本以为这事肯定成不了,令她出乎意料的是,那病公子居然还真的答应了这门婚事。 他们甚至没有见过面。 “我就说嘛,男人哪有不想娶妻生子的?”
“我们老姜家这次可是走了大运喽……” 姜蘅私下听到爹娘这样感慨。 在那之后,姜蘅便离开清溪镇,远赴燕陵,跟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夫君回到他的宅邸。 洞房夜,盖头挑下,她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样子。 融融灯火下,青年一身朱红婚服,衬得他冰容雪貌,眼眸深亮,通身透出温和清雅的气质。 的确如爹娘所说,是极为好看的长相。不如说,他长得实在太好看了,反而让姜蘅本能地产生了一种镜花水月般的虚幻感。 世上真的会有人长得这么好看吗? “等了这么久,是不是累了?”
青年温柔浅笑,眼中透出关切。
姜蘅定了定神:“还好。”“是么。”
青年又微微一笑,“我叫温岐,你呢?”
“我叫……姜蘅。”
姜蘅垂着眼睫答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饶是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她仍然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局促,温岐没有多言,而是用余光轻轻扫过案上的瓷碟。 碟子里的点心已经所剩无几,显然是被姜蘅吃掉的。 他温声问道:“还饿吗?”姜蘅不好意思地点头:“有点。”
她一个人在屋里等了许久,无所事事,又不能睡觉,便将碟子里的点心全都吃光了。 但点心终归是点心,不能当正餐,更何况碟子里本来也没几块,根本不够填肚子的。 “那我让他们再准备些。”
温岐轻轻拍手,没过多久,几名侍女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姜蘅看着这些可口的菜肴,饥饿感再度来袭,目光也不争气地粘了上去,甚至连肚子都有隐隐叫唤的趋势。 温岐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她面前:“吃吧。”
太温柔、太贴心了。 姜蘅对他的好感度瞬间唰唰上升。她道了声谢,接过茶低头喝了一口,接着拿起筷子,认认真真地吃了起来。 温岐没动筷子,只是坐在姜蘅对面,安静平和地看着她。 姜蘅察觉到他的目光,夹菜的动作顿了顿,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个人吃似乎不太好。 她放下筷子,看向温岐,礼貌地开口问道:“要一起吃吗?”
温岐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他都这样说了,姜蘅自然也不好再多嘴。她继续默默吃饭,待到吃饱喝足,温岐拿起一旁的帕子,及时递给了她。 “吃饱了吗?”
姜蘅点点头,接过帕子,一边慢慢擦手,一边暗自琢磨。 别的不说,她这位夫君的性格是真不错。 不过就算再不错,这也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如今盖头也挑了,肚子也填饱了,按照她所知道的流程,接下来是不是就该…… 一想到接下来的环节,姜蘅的内心忐忑又紧张。 就在她纠结之时,坐在对面的青年突然发出几声压抑的轻咳。 姜蘅立即抬眸看过去:“怎么了?”
温岐抬手虚掩薄唇,姜蘅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眉眼间透出隐隐倦意,看着十分虚弱。 对哦,忘了他身体不好了。 “抱歉……”温岐面带歉意地说,“我身有顽疾,久不走动,所以……” 姜蘅关心道:“是不是累着了?”
温岐又掩唇轻咳两声,眼睫半敛,如漆黑纤长的鸦羽,在苍白的脸上垂落一小片阴影。 姜蘅见状,连忙起身伸手,正要凑过去拍拍他的后背,忽然心念电转,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新婚之夜,还什么都没做呢,就先累上了……他不会是不能人道吧? 看着青年那副虚弱疲倦的样子,姜蘅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生病之人,体力自然是不如常人的。更何况他还缠绵病榻多年,身体亏空不说,又常年泡在药罐子里,说不定早就失去那方面的能力了。 如果真是那样,似乎也就能解释他为何至今未娶、又为何会愿意娶她这个小门小户的女子。 想起镇上那些有关温岐的传言,姜蘅心情复杂,看向他的目光也隐约多了一丝同情。 虽然她对男人了解得不多,但也知道,绝大多数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都有超乎寻常的自尊心。 姜蘅自己是不在乎这种事的,不如说,跳过这个环节反而更好,毕竟她和温岐才认识不到半个时辰,还远远没到可以坦诚相见的程度。 但温岐就说不准了,毕竟“不想”和“不能”之间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而且还要在洞房花烛夜亲口说出来,这无疑是一件极具挑战性的壮举。 姜蘅略一思索,觉得还是由她来开口比较好。 反正以后就是夫妻了,这些话早晚都要说开的。 心思转了一圈,姜蘅将手放到温岐的肩头。温岐微微侧头,视线下移,落到她的手上。 少女肤色白皙,手指纤细,在灯火的映照下,泛着剔透莹润的光泽。 她轻轻拍了拍温岐的肩膀,以一种平淡自然的语气开口。 “累的话,今晚就算了。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温岐闻言,微微抬眼看她。 是她暗示得太委婉了吗? 见对方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姜蘅清了清嗓子,决定表达得再明显一点。 “没关系,我都明白。”
她对上青年的目光,语重心长地说,“你情况特殊,还是身体最重要。”
“那种事情……不做也可以的。”
这样说得够明显了吧? 温岐闻言,眼眸微微一动,紧接着,脸上浮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笑意。 他声音很轻:“那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