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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是一个学期前的秋时雨, 跑三圈能要他半条命!
但经过了萧哥的专业“调|教”,他的校园跑水平堪称进步飞速。不说多牛逼的配速,起码跑完每天的小目标是轻松顺利的, 超过校内大半数的混子选手。 可对于萧苏寒“再来三圈”的要求,秋时雨做不到。 做不到的事情, 他从不勉强自己。 “三圈不行, 我给不了你这么多时间。”语音那头, 萧苏寒呼吸一滞:“秋宝……” 秋时雨嘴上毫不留情砍断了他的希望,却又悄悄留下一条救命绳索:“这样吧, 我什么时候没力气了,就什么时候停下;如果我停了, 你也要停。”
收放之间,将对方一颗心钓到半空高高悬起, 然后猛地放下!
萧苏寒勉强克制住呼吸,如获新生:“好!”接下来,就进入了两边都一发不可收拾的局面: 在此之前,秋时雨本已经快要结束今天的跑步。 这会儿因为萧苏寒的无理祈求,他不得不接着动起来。 不可避免的, 腿脚开始酸软、续不上力, 这是体力透支的前兆。至于呼吸换气方面, 已经完全放弃了正常的循环节奏。 要在平时跑成这样,萧哥该亲身上阵教他调整了。 可萧苏寒眼下恰恰需要的就是这种混乱、无力, 甚至是对方呼吸间隙里隐隐暴露出的力竭感。秋时雨在频繁地收气、喘气, 他喉咙、鼻腔里断断续续逸出的气声,明明毫无意义, 却又充满着可以被定义的空白, 一声不漏地全部收入耳中。 这种刺激就像过电一般, 持续性的对四肢百骸产生绵密又酣畅的爽感! 萧苏寒手下动作不断,完全控制不住出声。 全然失控的声响通过耳机准确地在超过1600公里的距离间传达,秋时雨必须要花费更多的控制力,才能维持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的绝对冷静。 “秋时雨,你今天也一个人跑步吗?”
突然进入的第三者声线让他有一种诡异的心虚。 但与此同时萧苏寒能感觉到的,只有秋时雨忽然加重的呼吸和错乱的换气节奏,这让他的兴奋再次升级! …… 最后半圈,秋时雨停了下来。 他绵长地喘了一口气,慢慢平复着自己呼吸。 “萧苏寒……” 语音那头的萧苏寒到底还是赶上了! 眼前恍惚闪过一片白光的瞬间,他几乎在脑海里完整地想象出了秋宝面颊潮红、嘴唇微张,眼睛似合非合、眼尾潮湿,睫毛不住颤动的模样…… “明天我有活动要出门,你不用打给我了。”
沉浸在“贤者时间”里的萧哥还没彻底缓过劲儿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如同冰水泼身,属实是感受到了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儿。 “那我给你发消息,你可不能装作没看见。”
秋时雨慢慢地往公寓走,爱答不理地回道:“再说吧。”
* 萧苏寒赤着半身,直到半夜依然没有睡意。 过了那个劲儿,空虚感“蹭”得就翻涌上了心头。 他图这一时的快乐,达成了“今天也逼秋宝说了控制词(1/1)”成就,等快乐走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对下次联系深深的担忧和焦虑。 侯岳告诉过他,这种感觉就叫做患得患失。 这是一种再常见不过的情绪,无关关系的健康与否,也无关个人性格,只要投入了就有一定概率出现这种心态,持续时长不定、作用范围也不定。 “你要是不想这样,那就要试着调转一下主被动关系。”
但萧苏寒却说:“我并不是抗拒这样的情绪。”
侯岳理解不了,见这小子实在油盐不进,只能送上一句“你顺风顺水19年,是该吃点爱情的苦了”,然后拍拍他的肩膀继续忙活儿去了。 其实他没有告诉侯岳的是,自己还挺享受的。 只是这话说出来,侯队长大概率会愣个几秒,然后欲言又止骂他一句“变态”。 萧苏寒的确有在享受这种感觉,偶尔失控一下没什么不好,这反而会提醒自己要更加地抓紧。 至于主被动关系,他不觉得自己是被动,更不觉得被动有什么不好的。何况这是一种弹性的、不断变化的动态关系,只要他的对位一直是秋时雨,无论处在哪一方都无所谓…… Q省集训基地的生活堪称枯燥,管束上也比在老山基地那时更严格。 如果是从前,萧苏寒不会觉得有多无趣。 可自打有了秋时雨,他清醒地意识到,其实自己对于无趣更准确定义的是:今天没能和对方说上一句话。 一条【早安】,到了晚上才被回复。 而萧苏寒本人的心态也已经完成了“他不回我”、“还不回我”、“他在做什么呀很忙吗”、“再不回我我生气了”,到“看吧,我就知道他还是很在乎我~”的一系列转换。 “你今天去忙什么啦,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话呢?”
萧苏寒和人说话什么时候带过这种语气助词? 但他面对秋时雨时就是会忍不住顾忌很多,生怕自己的语气太直太凶,明明是正常的意思,听着偏偏叫人误会,于是不由自主地放软、放缓。 而秋时雨恰好又反了过来:“没忙什么。”
一个像样儿点的借口都懒得找,就差没亮明牌:就是单纯不想搭理你。 萧哥也不气馁:“肌肉有好好放松吗?今天腿很酸吧?”
他知道秋时雨每次累得过头了,就不爱动弹、不喜欢搭理人,之前刚带着跑步时也是这样,累死累活跑完了,转头就生气,起码要缓个两三天…… 果然,回应他的是秋时雨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我放在倒数第二个柜子里的药油你擦了吗?”
“擦一点儿吧,擦了之后会好得快。”
秋时雨那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萧苏寒猜他躺在床上。 “这么早就躺下了?”
直到这时,秋宝大王才似怨似嗔的答一句:“累死了!”
萧苏寒哄他都来不及:“我后天就转机准备出国了,这一趟得有个十来天,回头给你带礼物好不好?”
秋时雨闷声道:“谁稀罕你的礼物!”
“我稀罕给秋宝买礼物!好不好?”
萧哥别的不怕,就怕秋宝不说话。 这会儿人家愿意开口了,他才好发挥:“Q省这边的紫外线太强了,我才过来多久,感觉人都要晒黑一圈了。不过旁边还有个很大的马场,我听说啊,这边的马开春雪化后都会牵到河里去过冰,那万马奔腾的场面可震撼了!”
秋时雨累了一天,这会儿正昏昏欲睡。 他偶尔才回一句,例如“是吗”、“还行”、“挺好”。 但萧苏寒不在乎,他享受的是一个说一个听的模式本身。 “有一匹马特别漂亮,白里透着血红的皮肤,毛色整齐、毛发油光水滑,眼睛又大又亮、水汪汪的,肌肉和骨架更是完美得不可思议!整匹马看起来很有灵性、甚至通人性。我看到他就想起你……” 秋时雨瞌睡都给吓醒了:“你——” 你什么毛病? 萧哥还挺不好意思的,连忙解释道:“它在马群里简直独此一份,完完全全的耀眼夺目,根本没有任何一匹马比得上它!我的意思是,这种感觉,就像看到你一样!”
秋时雨大喘一口气,重新趴回枕头上。 “秋宝,你在我心里,和别人完全不同。”
“看过你,知道你,就明白谁也比不上你~” 听着语音那头逐渐平静,萧苏寒猜他可能睡着了,于是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悄声道了一句晚安,却并不急着挂断,而是直到自己也逐渐找到睡意,才满足的在对方平稳的呼吸声中结束这段通话…… 当然,如果第二天没有被侯队拎出来训,那就更好了。 “你小子,最好别给我拿那种主意!”
萧苏寒这下还真没听懂:“什么主意?”
“明年奥运会在U国举办,刚好又放赶上暑假,你别动什么歪脑筋,想着把人一起带过去!”
虽然每届奥运会期间都消耗了数以十万计的安全套,但侯岳还是不希望其中有那么些是自己的队友贡献的数值……
萧苏寒恍然大悟,故意吓他:“对噢,你提醒了我!”说完他就跑,晚一秒都要被侯岳的文件夹砸到。 * 萧苏寒不在校期间,608迎来了乔绛的19岁生日。 按照惯例,大家是要一起出门撸顿好的。 就算萧哥不在,但大家带上他的心意,就当人齐了。 寿星乔绛去年一年称得上“收获颇丰”:个人账号涨粉20万;一科未挂,成绩段位和绩点甚至还保得不错。 名副其实的成绩、事业两开花! 大家喝了点小酒,说得也逐渐放开了。 从绩点、奖学金聊到了网红圈博主们的八卦,乔绛也难得和大家倾诉了他这大半年的压力:“我这种类型的,三不沾边!人家炫富的精致生活我蹭不上,拍不出那么高级的vlog;美食、手工、技术哪样都不是,唯一的标签,就是名校,就是咱们A大!”
“但对外的A大学生有这么好做吗?”
“我怕丢了大家的脸,每一期取材都小心翼翼,文案脚本更是字字斟酌,里里外外的产出从不敢找外包,都是我一点点自己做。因为怕说出什么话、做的什么事会带来歧义和误解。怕别有用心的人针对挑错,更怕我自己变得差劲,让别人觉得‘不过如此’……” 李昀州安慰他:“你现在就是做得很好啊!”
乔绛狠狠抹了一把脸,说道:“我还想更好。”
他看向秋时雨,眼神有点迷瞪,语气除了羡慕还有佩服:“之前我觉得自己老牛逼了,一边搞竞赛一边经营账号,我们学校找不出一个比我更厉害的,走到哪儿都是一呼百应。真的,不是我在吹牛逼!”
“到了大学,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哎。”
李昀州听着都笑了:“很正常的啊,你还记不记得,你俩在台上拿金牌的时候我正在台下抹眼泪?咱们A大还遍地都是状元呢!不止是状元,还有萧哥这样的击剑冠军。要是真较劲儿去比较,那人生未免也太累了吧,哪比得过来呀?”
秋时雨也赞同地点头:“每个人精力有限,能在这个年纪找到自己擅长的、喜欢做的事情已经很好了。”
乔绛听了,长叹一口气:“我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人总是贪心不足的。”
“从前1万粉的时候想着5万粉,5万了想10万、20万。赚到第一笔商务,想着第二笔,赚到1万块想着5万块。某天我打车回家,路过别人开的车,又会想我什么时候也能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车。”
“这种不满足,我控制不住,有时候给我动力,有时候又让我痛苦……” 秋时雨直接给他倒酒:“别想了,快喝吧。”
喝醉了,脑子晕乎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 吃完了饭,秋时雨和李昀州联合把人拖了回去,到宿舍接到萧苏寒的语音,才知道他马上就要飞B国了,这会儿正在候机大厅。 “晚上吃得开心吗?”
“还好吧,就乔绛有点儿情绪爆发。”
接着,秋时雨又简单和他说了说今晚的情况。 萧苏寒听完笑了,说道:“上升期都这样,会兴奋紧张,也会惶恐焦虑。等过了这个阶段,心境重新平静,慢慢就好了。”
秋时雨靠着椅子发了会儿呆:“你也这样吗?”
“我倒没有。通常情况下,我是很确信自己能赢的。就算赢面真的不大,我也给自己做好足够的心理建设,不能输得太难看。”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论坛上讨论你,说你最大的毛病就是狂。”
萧苏寒听到这儿不可抑制地大笑了两声,旁边侯岳和瞿浪都跟着看过来,他连忙起身走向远一点儿的地方继续聊:“你是不是偷偷搜索我的名字,关心我又不告诉我?”
秋时雨一时语塞,但也没否认。 他略微斟酌,换个说法:“搜到些不太看好你的发言。”
其实何止不看好的发言,说得更难听更离谱的都有。 “那我也不怕告诉你,现在的风向和我去年参加全锦赛时完全相反!”
萧苏寒的心态已经不能说是普通的好了,他丝毫不惧怕外界的负面评价,语气平静极了:“去年他们对我有多期望,眼下就多唱衰。很奇怪呀,还是那么一批人在看击剑,也还是那么一群人喜欢当云教练,忽然之间就改变想法了。”
“我要是真的在乎这些声音,要么上微博干脆了当的发一张军令状:不拿奖牌直接从B国游回来!要么就咬牙死命硬撑……” 说到这儿,萧苏寒自己都笑了。 “我管他们看不看好我?我在乎的只有赢。”
“我赢了,关心我的人会开心,你会开心,这就够了!”
* 萧苏寒抵达B国后,首先倒了时差。 从这一天起,各个平台、各个渠道每天都有大量新闻播报击剑世锦赛相关的消息,秋时雨想忽略都很难,而608也再次进入玄之又玄的观战状态—— “明天预选赛,还没轮到咱们,可以看一看。”
“有A国那个谁,大家一起看,争取把他看下去!”
秋时雨、乔绛和李昀州都诡异地相信:只要我不看自己国家的选手,那第二天醒来一定又是一场胜利。相反,他们在看好哪边,那大概率会输…… 除了个人赛,还有团体赛。 每当这时,大家都忍不住对着选手们进行全方位比较。 “这腿挺长,底盘很稳。”
“我的评价是:不如萧哥。”
“看到那个俄罗斯的卷毛没?他也是192重剑。”
“萧苏寒俄罗斯分寒?”
“我就知道,年轻一批的选手都是拿萧哥做参照比较。”
“萧哥杀气是最重的。”
…… 随着赛程不断推进,秋时雨偶尔也感觉到一丝神奇: 照理来说,他和萧苏寒这种人,应该这辈子都产生不了一点儿交集。 他们要么不出现,要么出现在万众瞩目的世界赛事上。 而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要不是现今世界有发达的传播媒体,恐怕也不会知道萧苏寒这样一号人物…… 但事实是,秋时雨的确和萧苏寒有了很深的交集。 此时此刻,他们一个正在全球最大的竞技舞台上争夺奖牌;一个在高校学生公寓里开着电脑看比赛直播。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两个相距遥远的人,会用无限亲昵的语气,说一些最稀松平常的话题: 睡了吗,吃了吗,今天开心吗? 赛场上步步紧逼、出剑凶狠、攻势猛烈的萧苏寒,会放低姿态、放软声线,像把利爪收进肉垫里的狼,低头轻嚎,扭着脖子乱蹭乱拱,只为讨自己片刻的欢心。 这样强烈的反差,让秋时雨很难不产生一种别样的满足。 以至于他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自己驯服了萧苏寒,还是萧苏寒强硬地磨平了两人之间的阻隔的棱角,将不适合强行变成适合,从而亲密地相互靠拢……